這位美國環保(bao)協會首席經濟師首創(chuang)的(de)“封頂與交易(yi)”體系，被(bei)《經濟學人》評為(wei)“10 年(nian)(nian)來最(zui)(zui)大(da)環保(bao)成(cheng)就(jiu)”，被(bei)美國聯邦環保(bao)署（EPA）稱(cheng)為(wei)“美國最(zui)(zui)重要、最(zui)(zui)成(cheng)功(gong)的(de)環保(bao)政策(ce)”，也被(bei)1997 年(nian)(nian)的(de)《京都議定書》采納(na)。作(zuo)為(wei)中國政府聘(pin)請的(de)酸雨專家，他也已經與中國合作(zuo)了17 個年(nian)(nian)頭，曾為(wei)北京奧運提出了“綠色出行”計劃(hua)。

文/ 王奇婷（實習） 攝影/ 覃斯波

杜丹德(de)這輩子沒離開過自然和環保(bao)行業—馬薩諸塞州大學農業與資源經濟學教(jiao)授(shou)、美國(guo)環保(bao)協會首(shou)席經濟師、老(lao)布什政府(fu)環境顧(gu)問(wen)、中國(guo)政府(fu)特邀酸雨專家??這位63 歲的環保(bao)老(lao)兵，現在(zai)多了個新身份：上海世博會環保(bao)顧(gu)問(wen)。

2008 年，杜丹德所屬的美國環保協會(hui)中(zhong)(zhong)國項目與中(zhong)(zhong)國國際民(min)(min)間組織合(he)作促(cu)進會(hui)（CANGO）為北京奧運(yun)聯(lian)合(he)提倡“綠(lv)色出行”，吸引8 萬網民(min)(min)注冊參與，實(shi)現8895 噸碳減(jian)排，規模和反響(xiang)空前。

接受《外(wai)灘畫報》專(zhuan)訪的當天早晨(chen)，他剛(gang)剛(gang)出(chu)席了“世博綠色出(chu)行(xing)林(lin)”活(huo)動，在(zai)徐浦大橋外(wai)環林(lin)帶種下(xia)第一(yi)棵樹。據說，這是(shi)中國第一(yi)個為降低大型活(huo)動碳排放(fang)而(er)設立的林(lin)地項目。

“封頂與交易”的發明者

半(ban)個世(shi)紀(ji)前，女作家蕾(lei)切爾.卡森在《寂靜的春天》一(yi)書中(zhong)描述了一(yi)個由于殺(sha)蟲劑DDT 的廣泛使用，最終沒(mei)有鳥鳴(ming)的世(shi)界。美(mei)國環保協會（EnvironmentalDefense Fund，簡稱(cheng)EDF；字(zi)面意為(wei)“環境(jing)捍衛(wei)基金會”）就在那時成(cheng)立。

1967 年，四名科學家在(zai)長島發起禁用DDT 倡議(yi)，推動了美國《環境保護(hu)法》的(de)誕生。“這(zhe)是EDF的(de)第(di)一次(ci)重大(da)勝利。”杜丹德說。

EDF 已(yi)成為美國(guo)最有影響力的(de)環保(bao)組(zu)織之一，會員(yuan)逾(yu)50 萬，成就包括：說服麥當勞棄(qi)用泡沫(mo)塑料漢堡盒，減少飼料中(zhong)的(de)抗生(sheng)素，幫助聯邦快遞(di)(di)引進燃油(you)效率提高(gao)過半(ban)的(de)新型遞(di)(di)送卡車??

“我是(shi)個務(wu)實(shi)者，享(xiang)受做實(shi)事(shi)的感覺(jue)。”杜丹(dan)德說。所(suo)以當他(ta)在(zai)馬薩諸塞州(zhou)大學(xue)批改(gai)考卷，接(jie)到邀請他(ta)加(jia)入(ru)EDF的電話時，他(ta)沒(mei)有猶豫(yu)。“大學(xue)里教的大多是(shi)概念和理論(lun)，如果不(bu)應用到實(shi)際生(sheng)活中，結果等于零。我覺(jue)得加(jia)入(ru)EDF 是(shi)個很好的機會，可(ke)以真正(zheng)做一(yi)些(xie)事(shi)，去改(gai)變社會和世界。”

作為(wei)EDF首席(xi)經濟師，杜丹德首創了用市場(chang)機制(zhi)解決美國酸雨問題的理(li)念—對二(er)氧化硫(liu)排放量(liang)的“封頂與交(jiao)易”（capand trade，EDF 稱之為(wei)“排污權(quan)交(jiao)易”），即企(qi)業(ye)排污量(liang)如低于政府規定，可(ke)(ke)將節余額度留(liu)作后用，也可(ke)(ke)賣給未達標企(qi)業(ye)，從而(er)保持排污總量(liang)不超標。

1988 年老布什當(dang)選總統(tong)后(hou)，杜丹德被(bei)請(qing)去為新總統(tong)提供環保咨詢。由此產生的(de)“88 計劃”效(xiao)果(guo)顯著：1990 到2006 年，美國發電量(liang)增長37%，二氧化硫排放卻(que)下降(jiang)40%。

回顧當(dang)年，他深(shen)感(gan)自豪。“布什總統用‘突破(po)僵局’來評價(jia)EDF 為(wei)解決酸雨起的(de)作用。在(zai)他演講時，我就坐在(zai)臺下。”

封(feng)頂與交(jiao)易被(bei)《經濟學(xue)人》評為“10年(nian)來(lai)最大環保成(cheng)就”，被(bei)美國環保署稱(cheng)為“美國最重(zhong)要、最成(cheng)功的環保政策”，也被(bei)1997 年(nian)的《京(jing)都議(yi)定書(shu)》采納。

用私人森林實現碳補償

杜丹德第一(yi)次(ci)來中國(guo)(guo)是在1990 年代初(chu)。1992 年鄧(deng)小平南巡、改革開放加快(kuai)后，中國(guo)(guo)政府意識到(dao)環境(jing)挑戰(zhan)的(de)艱巨，開始向外國(guo)(guo)環境(jing)專家求(qiu)助。

“那時中(zhong)國(guo)剛實行排(pai)(pai)污收費(fei)政策，但效(xiao)果很(hen)差。”杜(du)丹德(de)回(hui)憶道。1995 年中(zhong)國(guo)政府(fu)規定，超(chao)標二(er)(er)氧(yang)化(hua)(hua)硫(liu)(liu)排(pai)(pai)放每(mei)公斤需(xu)繳(jiao)納0.2 元，遠低于購置脫硫(liu)(liu)設(she)備的成本。“中(zhong)國(guo)的二(er)(er)氧(yang)化(hua)(hua)硫(liu)(liu)排(pai)(pai)放量居世(shi)界第一，二(er)(er)氧(yang)化(hua)(hua)碳排(pai)(pai)放量也是。所以中(zhong)國(guo)有兩塊排(pai)(pai)污金牌(pai)！”他半開玩笑地(di)說(shuo)。

1999 年(nian)，EDF 與中(zhong)國環(huan)保總局正(zheng)式合作。2001 年(nian)，排污權交易(yi)在南通試驗成功。次(ci)年(nian)“4＋3＋1”項目啟動，山(shan)東、山(shan)西、河(he)南、上海(hai)、天津、柳州及華能(neng)集團公司加入。2004 年(nian)，杜丹德獲中(zhong)國政府(fu)授予外國友人的最高(gao)獎項友誼獎。

在杜丹(dan)德看(kan)來，環境與經濟發展不(bu)但不(bu)必(bi)發生(sheng)沖突，而且可(ke)以相輔相成(cheng)。“有人曾質疑，GDP 和SO2 排放(fang)量(liang)必(bi)然成(cheng)正比(bi)，最終我們改變了(le)他(ta)們的(de)思維定勢。與傳統方法相比(bi)，參加(jia)這一項目的(de)企業和地方政府都能省錢(qian)，公民(min)能得到清(qing)潔空氣，這是個‘三(san)贏’辦法。”

“市場有(you)趣的(de)地方在于，它給予每個人平等的(de)機會去(qu)參與(yu)和競爭。市場會自動協調(diao)成千(qian)上(shang)萬個人的(de)成千(qian)上(shang)萬個決(jue)定，能使人們(men)萌發好(hao)的(de)想法，激勵他(ta)們(men)去(qu)創新。正是市場解(jie)決(jue)了(le)酸雨這個歷史(shi)老大難問(wen)題(ti)。”杜(du)丹德指出。

對話杜丹德博士“保護環境就是保護人類自己”

B=《外灘畫報》

D= 杜丹德（Dr. Daniel J. Dudek）

B：酸雨在全球暖化中起什么(me)作用？

D：酸雨是(shi)由兩(liang)種排(pai)放物(wu)導(dao)致(zhi)的(de)——二氧化(hua)硫和一(yi)(yi)氧化(hua)氮，以(yi)前者(zhe)(zhe)為(wei)主(zhu)。兩(liang)者(zhe)(zhe)都是(shi)燃燒(shao)煤(mei)、石(shi)(shi)油、天然氣(qi)等化(hua)石(shi)(shi)燃料產生的(de)，尤其與(yu)燒(shao)煤(mei)息息相(xiang)關。燃燒(shao)化(hua)石(shi)(shi)燃料主(zhu)要產生三(san)種氣(qi)體(ti)：二氧化(hua)碳、一(yi)(yi)氧化(hua)氮和二氧化(hua)硫。其實大氣(qi)中的(de)二氧化(hua)硫不是(shi)導(dao)致(zhi)全(quan)球(qiu)(qiu)變(bian)暖(nuan)的(de)元兇(xiong)，它有(you)點像一(yi)(yi)面鏡子，可(ke)以(yi)反(fan)射陽光，反(fan)而(er)能使全(quan)球(qiu)(qiu)變(bian)冷。二氧化(hua)碳才是(shi)導(dao)致(zhi)全(quan)球(qiu)(qiu)氣(qi)候變(bian)暖(nuan)的(de)元兇(xiong)。一(yi)(yi)氧化(hua)氮與(yu)汽車尾(wei)氣(qi)中的(de)柴油烴類有(you)機物(wu)結(jie)合，會產生臭氧，這也是(shi)危害性很大的(de)一(yi)(yi)種溫室氣(qi)體(ti)。

B：現在人們關注(zhu)更多的是(shi)碳排放，幾乎(hu)沒人再關注(zhu)二氧(yang)化硫了。

D：二(er)氧化硫(liu)不(bu)僅(jin)會造(zao)成酸雨(yu)，更對(dui)人體有直接傷害。我(wo)認為從中國(guo)的(de)情況來看，仍(reng)應對(dui)二(er)氧化硫(liu)的(de)排(pai)放給予很高的(de)重視(shi)。在(zai)(zai)國(guo)際上，二(er)氧化碳(tan)(tan)現在(zai)(zai)似乎成了所(suo)有人關注的(de)焦點(dian)，新聞(wen)里(li)鋪天蓋(gai)地都(dou)是“低碳(tan)(tan)”，我(wo)覺得這只是一時的(de)熱(re)點(dian)。從長(chang)遠看，二(er)氧化硫(liu)排(pai)放仍(reng)然不(bu)可(ke)忽視(shi)，這在(zai)(zai)“十一五”規劃中可(ke)以看到。“十二(er)五”規劃也(ye)提出控制二(er)氧化硫(liu)排(pai)放的(de)新目標。

B：近(jin)20 年(nian)中國官方的環(huan)保意識(shi)有哪些(xie)轉變？

D：我(wo)在中國(guo)工作(zuo)期間，看到(dao)他們的(de)觀(guan)念有了質的(de)轉(zhuan)變(bian)。2 月9 日，我(wo)與(yu)溫家寶總(zong)理碰面，他讓我(wo)提出意(yi)見和(he)建議，思考中國(guo)環境問(wen)題的(de)解決(jue)之(zhi)道。而在1991 年，人(ren)們不會有讓國(guo)家領(ling)導(dao)(dao)人(ren)去聽取(qu)一(yi)個美(mei)國(guo)人(ren)建議的(de)意(yi)識(shi)。這種觀(guan)念和(he)意(yi)識(shi)上(shang)的(de)變(bian)化(hua)也(ye)體現了國(guo)家領(ling)導(dao)(dao)人(ren)“以民為本(ben)”的(de)服務思想(xiang)進步。歸(gui)根到(dao)底，保護(hu)環境就是保護(hu)人(ren)類(lei)自己。

B：你如何幫北京實現綠色奧運？

D：2006，我(wo)們(men)和(he)中國國際民間組織促進會一(yi)起主(zhu)張“綠色(se)出(chu)行(xing)”，目標(biao)在于激勵個(ge)人去(qu)尋求低(di)(di)碳出(chu)行(xing)的新方式。我(wo)們(men)呼吁(yu)大(da)家以步代車、多乘公交。項目非常成功，總計(ji)有(you)(you)8 萬人注(zhu)冊(ce)參與。我(wo)們(men)還為(wei)“綠色(se)出(chu)行(xing)”設計(ji)網站，平均日訪問(wen)量達50 萬人次(ci)，至今(jin)仍有(you)(you)人關注(zhu)。這次(ci)上海世(shi)博的“綠色(se)出(chu)行(xing)”有(you)(you)很多地方可以借鑒北京(jing)奧運會，上海世(shi)博會更像為(wei)每個(ge)人打開一(yi)扇低(di)(di)碳生活(huo)的窗(chuang)口。

B：你提倡(chang)“綠色出行”，但有車仍是(shi)許多中國人的夢想。你如(ru)何勸說他們？

D：私家車確(que)實很有吸引(yin)力。你(ni)可(ke)以(yi)(yi)擁有汽車，但要(yao)考(kao)慮開車產(chan)生的(de)后果。你(ni)可(ke)以(yi)(yi)通過開一趟車，一次(ci)性(xing)辦掉很多事來提高效率，以(yi)(yi)及在迫不(bu)得(de)已時(shi)(shi)再(zai)開車，盡可(ke)能多乘公(gong)交。買車時(shi)(shi)要(yao)考(kao)慮車子是否環保，耗油、排(pai)量如何，不(bu)要(yao)只關注配置是否豪華、有沒有環繞立體聲。你(ni)要(yao)問問經銷商：這輛車會(hui)造成多少尾氣排(pai)放？它的(de)環保承諾(nuo)是什么？外表性(xing)感不(bu)是車的(de)唯一。

B：你在美國開什么車？

D：我開(kai)的是油(you)電混合動(dong)力車(che)。

B：你頻(pin)繁往來中美之間，怎(zen)么進行碳補償？

D：我家旁邊(bian)有一片全天然(ran)的(de)私人森林(lin)，我和妻子對它呵護備至。只有當樹木自(zi)然(ran)死亡或被風(feng)吹倒時，我們才會使(shi)用(yong)其木材(cai)。其余的(de)全部任(ren)其自(zi)然(ran)生長，讓它們時刻吸(xi)收大氣中(zhong)的(de)二氧(yang)化碳。

B：有人質(zhi)疑(yi)聯合國氣候(hou)變(bian)化大會碳排放(fang)太多，應改為網絡會議。你怎么看(kan)？

D：那肯定(ding)會(hui)非(fei)常有意思，哈(ha)哈(ha)，不過不太可行。去年(nian)我參加了哥本哈(ha)根大會(hui)，注意到談判的(de)難(nan)處——不僅是大家面(mian)(mian)對面(mian)(mian)談話那么簡單，還有雙(shuang)邊(bian)會(hui)議、前(qian)期溝通(tong)會(hui)等(deng)(deng)等(deng)(deng)。好幾國首腦聚在一(yi)起，通(tong)宵談判也很常見。我們不僅與別的(de)國家談判，還與美國辦事處不時進行在線(xian)視頻(pin)溝通(tong)。

哥本哈根大會(hui)的(de)(de)性質決定(ding)了它的(de)(de)重要性和(he)特殊性——不僅(jin)是人(ren)與(yu)人(ren)之間的(de)(de)面對(dui)面交流(liu)，而且要共同商討(tao)地(di)球未來，所以(yi)實(shi)實(shi)在在地(di)當面開會(hui)更(geng)有效。不過我(wo)倒希望，與(yu)其像去年那(nei)樣，談了幾(ji)天幾(ji)夜，只討(tao)論出一(yi)個(ge)沒有法律效力的(de)(de)文本，不如去做一(yi)些實(shi)事和(he)改變(bian)。

B：你收養了兩個來自(zi)江蘇常州的(de)中國女(nv)孩。你如何向她(ta)們灌輸環保(bao)理念？

D：有(you)趣的是，有(you)時不(bu)是我(wo)(wo)教她(ta)(ta)(ta)們，而是她(ta)(ta)(ta)們教我(wo)(wo)。我(wo)(wo)和小女兒一起(qi)去散步，看到地上有(you)易拉罐、瓶子、垃圾(ji)袋之類，她(ta)(ta)(ta)就(jiu)會問(wen)：“爸(ba)爸(ba)，為什么大家都(dou)把垃圾(ji)扔在地上？”

她的問(wen)話(hua)讓我(wo)對環保(bao)思考得更(geng)深入。于(yu)是(shi)我(wo)們(men)每次(ci)出去散步，都會帶一個(ge)袋(dai)子，一路撿地上(shang)(shang)的垃圾，小女(nv)兒(er)對此(ci)非常熱衷。她們(men)都很(hen)喜歡(huan)小動(dong)物和(he)(he)大自然，她們(men)的熱情和(he)(he)興趣時刻提醒我(wo)，在(zai)環保(bao)上(shang)(shang)必(bi)須(xu)更(geng)努力。我(wo)從她們(men)身上(shang)(shang)獲得很(hen)多動(dong)力和(he)(he)靈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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