環保NGO生存寒冬
2014年春(chun)節長假期間(jian)，不少民間(jian)環保組織的工作沒有停歇。
湖南省湘(xiang)潭市環保協會副秘書長、“綠(lv)色瀟(xiao)湘(xiang)”志愿者毛建偉在假期里多次到(dao)湘(xiang)江(jiang)流(liu)域排(pai)(pai)污口(kou)蹲(dun)點調查，并實時發布水(shui)質情況(kuang)。在2月6日14時的調查日記中，他(ta)寫道：“湘(xiang)潭河東(dong)污水(shui)處理(li)廠臨時排(pai)(pai)污口(kou)，水(shui)量巨(ju)大，排(pai)(pai)入湘(xiang)江(jiang)的污水(shui)稍帶黃色。”
地處(chu)湘南的(de)郴州(zhou)市，“自然之(zhi)友”志愿者(zhe)倪(ni)亞玲也在大年初二下午(wu)發(fa)布消息，“南方污水處(chu)理廠的(de)出水口上游100米施工(gong)修(xiu)壩(ba)，對岸有兩(liang)處(chu)污水流入郴江河(he)。”
在中國，環保(bao)(bao)NGO是發(fa)展最快、數量最多(duo)(duo)的(de)一類非政(zheng)府組織(zhi)。在今天，環境(jing)問(wen)題備受社會關注，讓活躍在各地的(de)環保(bao)(bao)組織(zhi)處于“忙不(bu)過來”的(de)春天。但(dan)鮮為人(ren)知的(de)是，他們大多(duo)(duo)正遭遇(yu)籌資(zi)、運營皆(jie)難(nan)的(de)寒冬，多(duo)(duo)個草根NGO持續(xu)“斷炊”，甚至多(duo)(duo)年依靠熱情(qing)“自掏腰(yao)包”做環保(bao)(bao)。
“雄心壯志，英(ying)雄氣短”八字是這(zhe)一群體的(de)心聲。蘇(su)州綠(lv)色江南公眾環(huan)境關注中(zhong)心發起人方應(ying)君告(gao)訴《財經》(博客,微博)記者，“往返多(duo)次、不(bu)分晝夜去查找(zhao)不(bu)法的(de)污水口，這(zhe)種辛苦不(bu)算‘事(shi)兒’，最(zui)頭疼的(de)是囊中(zhong)羞(xiu)澀，很多(duo)最(zui)基(ji)礎的(de)調查和檢測都(dou)難以(yi)開展(zhan)”。
匱乏的志愿者
回到(dao)湖北咸寧老家過年(nian)的劉曙在長假里無法靜心休息。除了從事環保NGO帶來的風險(xian)引起家人(ren)的強烈反對，她還(huan)要準備應(ying)對年(nian)后隨時可能(neng)會來的一場訴訟(song)。
劉曙是90后(hou)，大學畢業后(hou)進入一家外(wai)資企(qi)業工作(zuo)，半年后(hou)辭職。2013年8月創辦環(huan)保組織——長沙曙光環(huan)保公益發展中心。
2013年10月，劉曙與志(zhi)愿者到(dao)湘鄉市的農村暗訪一家無照經營的砂廠(chang)，被發現后，遭到(dao)廠(chang)主等人毆打受傷(shang)；三(san)個月后，她(ta)們向(xiang)媒體發布(bu)了(le)湖南長(chang)株(zhu)(zhu)潭三(san)地的飲用水監測結(jie)果。其(qi)中株(zhu)(zhu)洲(zhou)(zhou)水樣(yang)合格率(lv)77.5％的數據，遭株(zhu)(zhu)洲(zhou)(zhou)市環保局、自來水公司質疑(yi)，認為采樣(yang)及檢測不規范，且對方表示(shi)要起(qi)訴。
風(feng)波(bo)的間(jian)接肇因仍是(shi)資(zi)金匱乏。這次水(shui)質(zhi)檢(jian)測，原計劃(hua)在(zai)選定(ding)的小區內逐戶采樣，之后送(song)檢(jian)有資(zi)質(zhi)的水(shui)樣檢(jian)測機構。
“按市(shi)場價，166個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品(pin)多種指標的檢(jian)測費(fei)共計(ji)40余萬元，我們無力承(cheng)擔(dan)。”無奈(nai)之(zhi)下(xia)，劉(liu)曙采取了一個省錢方案。由湖(hu)南省圖書館免費(fei)提(ti)供(gong)一處定點(dian)場地，設(she)為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品(pin)收集、現場檢(jian)測點(dian)；然后，向小(xiao)區居(ju)民(min)發(fa)放統一的采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瓶，并告(gao)知正確的采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、存(cun)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技術規則，由居(ju)民(min)自(zi)行送檢(jian)水(shui)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，為保障采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的真實性和可回溯性，逐一登記提(ti)交水(shui)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居(ju)民(min)的名(ming)字(zi)、身份(fen)證及詳細(xi)住址等(deng)信息(xi)。在此(ci)基礎上(shang)，再(zai)嚴格(ge)甄選一批較為規范的水(shui)樣(yang)(yang)(yang)(yang)(yang)。
長(chang)沙一(yi)家具有檢(jian)測設備生產資質的公司免費(fei)提供了一(yi)臺自(zi)(zi)動檢(jian)測儀(yi)器，并派出專業技術人員，配合環保志(zhi)愿者進(jin)行現場檢(jian)測。若是重金屬指(zhi)標檢(jian)測，45分鐘就能出結果，居(ju)民可現場獲知自(zi)(zi)家水(shui)質。
“我們(men)很(hen)渴望(wang)能(neng)自行(xing)采樣，并送檢(jian)至專業機構檢(jian)測，但(dan)經費實在是太(tai)緊張了。”劉曙(shu)連嘆幾口(kou)氣，“在中國做環保NGO真的太(tai)難了。”
翻開這家(jia)機構的財務賬(zhang)本(ben)，自成立(li)以(yi)來就收支嚴重(zhong)倒掛。20多(duo)萬元(yuan)(yuan)的支出詳(xiang)單為：歷(li)時近半年的長(chang)沙(sha)、株洲、湘潭飲用水項(xiang)目多(duo)次(ci)踩(cai)點(dian)及調查(cha)，共計(ji)(ji)7萬余元(yuan)(yuan)；湖南省重(zhong)金屬(shu)污染調查(cha)項(xiang)目已花費8.7萬元(yuan)(yuan)；邀請知名(ming)環保專家(jia)、舉辦五次(ci)環保沙(sha)龍，共計(ji)(ji)1萬余元(yuan)(yuan)；剛啟(qi)動(dong)的湘江流域農田水土污染和(he)糧食安(an)全(quan)調查(cha)項(xiang)目，前期采點(dian)共計(ji)(ji)近萬元(yuan)(yuan)；其余包括(kuo)房(fang)租等基本(ben)開支。
收入成(cheng)本的(de)構(gou)成(cheng)為：劉曙在外企(qi)工作的(de)半(ban)年里省下的(de)2萬余(yu)元(yuan)積蓄(xu)；父親拿出5萬元(yuan)支持她環保創業；當地個別企(qi)業提供的(de)公益贊助共計4萬余(yu)元(yuan)；其余(yu)的(de)8萬余(yu)元(yuan)，由劉曙及(ji)其他五個專職伙伴(ban)借錢墊付。
作為機構發(fa)(fa)起人，劉曙認(ren)為虧(kui)欠伙伴們很多，“不(bu)僅沒發(fa)(fa)過(guo)工(gong)資，還都要搭錢”。為省(sheng)錢，她在遠離市(shi)中心的位置(zhi)租下2000元/月的一處辦公室，也(ye)是六個(ge)(ge)人的集體(ti)宿舍。“讀大學時(shi)我(wo)們就做環(huan)保志愿者，曾(ceng)策(ce)劃了一次(ci)瀏(liu)陽河流域生態(tai)環(huan)境調(diao)研，沿著流域實地調(diao)查一個(ge)(ge)月，我(wo)們被(bei)污(wu)染現狀所震撼，由此立志一定做環(huan)保。”
六人確(que)定的餐費總額標準(zhun)是300元(yuan)/月，最(zui)窘迫的是在(zai)重金(jin)屬污染調查項目開展期間，為省出到(dao)郴州調研(yan)的基本(ben)路費，不舍得買(mai)油和菜，她(ta)們(men)三餐吃著別人免費提供的面條熬(ao)過(guo)60多天。為了能硬撐下去，劉曙計劃，今年(nian)只留(liu)四人做(zuo)專職(zhi)，其他兩人重新回企業工作，兼(jian)職(zhi)做(zuo)環保。
來自各行業的(de)志(zhi)愿者常常無償(chang)加入她們(men)開展的(de)項目，不少(shao)環保熱心人士也多方(fang)接(jie)濟：沒車(che)去(qu)現場，當地有的(de)政務人員會借車(che)送志(zhi)愿者去(qu)調研；一(yi)(yi)些大(da)學(xue)、研究所的(de)專(zhuan)家(jia)也提供了(le)不少(shao)免費(fei)幫(bang)助(zhu)。有一(yi)(yi)次(ci)要(yao)大(da)量(liang)印(yin)刷折頁宣傳單，一(yi)(yi)家(jia)印(yin)刷廠(chang)得知后，接(jie)了(le)這個(ge)(ge)活兒，給她們(men)直接(jie)免掉一(yi)(yi)半的(de)費(fei)用。新年過后，長沙(sha)一(yi)(yi)家(jia)企業帶來了(le)一(yi)(yi)個(ge)(ge)好消息，無償(chang)提供一(yi)(yi)處160平方(fang)米(mi)的(de)辦公室。
然而，這些遠(yuan)不(bu)夠支(zhi)撐一家(jia)機構的運營。眼看著女(nv)兒的艱苦(ku)掙扎，劉(liu)曙的家(jia)人(ren)從無奈支(zhi)持轉為希望她重新找份穩定(ding)工作。
基金會的非熱點
民間環保組織創立初期(qi)，“自(zi)掏腰(yao)包做公益”的現(xian)象很(hen)普遍(bian)。初期(qi)最(zui)難(nan)，無法(fa)招募專業人員(yuan)，管理模式較為粗(cu)放，受(shou)資金所限，很(hen)多預期(qi)的項(xiang)目或難(nan)以啟動、或中途夭(yao)折。
小(xiao)有名(ming)氣的(de)河(he)南省(sheng)“淮(huai)河(he)衛士”是(shi)典(dian)型一例。發起人(ren)霍岱珊(shan)(shan)，于2001年(nian)帶領兩個(ge)大學剛畢業的(de)兒子自(zi)費(fei)做環保，十多(duo)年(nian)來用盡了20多(duo)萬元(yuan)的(de)家庭積(ji)蓄。最艱難(nan)時，資(zi)金(jin)來源全部靠家人(ren)打短工，霍岱珊(shan)(shan)從事攝影服務、電腦(nao)維修，兒子兼(jian)職當代課教(jiao)師。
轉機出(chu)現(xian)在(zai)2007年，霍(huo)岱(dai)珊(shan)獲(huo)得“2007綠色中國年度人物”個人獎(jiang)(jiang)，之(zhi)后幾年又獲(huo)“阿拉(la)善SEE生態(tai)獎(jiang)(jiang)”“世界(jie)銀行(xing)可持續發(fa)(fa)展獎(jiang)(jiang)”等。“環保組織的(de)(de)發(fa)(fa)展有這樣的(de)(de)規律(lv)，所做項目如能(neng)獲(huo)獎(jiang)(jiang)或被外(wai)(wai)界(jie)所知是突破口，可基本保證不斷炊，申請外(wai)(wai)界(jie)資助項目也會相對容易(yi)。”霍(huo)岱(dai)珊(shan)說。
中(zhong)(zhong)華環(huan)保聯合會在2008年的(de)一次普查結(jie)果顯示(shi)，截至當年10月，在全國3539家環(huan)保組(zu)織（含港澳(ao)臺以(yi)及國際組(zu)織駐華分(fen)支機構）中(zhong)(zhong)，29％的(de)機構沒有(you)專(zhuan)職人員(yuan)，45％沒有(you)自己(ji)的(de)辦公場所(suo)，74％的(de)機構沒有(you)固定經濟來源。
這一領域變化(hua)很大。一位了(le)解(jie)環(huan)保(bao)(bao)組織注(zhu)冊(ce)數據的(de)人士介紹，現在國內(nei)僅在民政(zheng)部(bu)門(men)注(zhu)冊(ce)登記的(de)環(huan)保(bao)(bao)組織已超過7000家，從籌(chou)資平臺看，此前有籌(chou)資能力的(de)基(ji)本是(shi)擁有官(guan)方背景的(de)機構，靠(kao)會(hui)員制等(deng)(deng)方式完成，近幾年環(huan)保(bao)(bao)備(bei)受重(zhong)視(shi)，大型企業單(dan)獨(du)或聯合設立(li)非公(gong)(gong)募基(ji)金(jin)會(hui)以資助(zhu)國內(nei)NGO的(de)環(huan)保(bao)(bao)項目，比如阿拉善SEE基(ji)金(jin)會(hui)、阿里巴(ba)巴(ba)公(gong)(gong)益基(ji)金(jin)會(hui)等(deng)(deng)。
由企業(ye)家群(qun)體聯合(he)成立的SEE基金(jin)會(hui)，自2008年(nian)開始資(zi)助環(huan)保NGO，截至2013年(nian)底直接投入資(zi)金(jin)4857.4萬元(yuan)，資(zi)助超過300個(ge)公(gong)益環(huan)保項(xiang)目，覆蓋全國400多家民間組織(zhi)。其中，2013年(nian)比(bi)上一年(nian)度(du)又增加約(yue)700萬元(yuan)。
成(cheng)立于2012年的阿里(li)巴巴公益(yi)基金會，以(yi)阿里(li)巴巴營業總收入(ru)的0.3％來做公益(yi)，投向環境領域(yu)的項目資(zi)金3000萬元左(zuo)右(you)，其中1200萬元是與大型組織(zhi)合作，其余資(zi)金資(zi)助近30個環保組織(zhi)，每家獲30萬－50萬元不(bu)等。
不過，從(cong)環(huan)保領域的(de)需求容量(liang)(liang)而(er)言，基金會的(de)資助項目仍(reng)是杯水車薪(xin)。國內35家知名基金會聯合成立(li)的(de)基金會中(zhong)心(xin)網統計(ji)數(shu)據(ju)顯示，21個省區共有64家環(huan)保領域基金會，其數(shu)量(liang)(liang)規模(mo)、捐贈收入分別只占全(quan)國基金會總量(liang)(liang)的(de)2％，公(gong)益(yi)支出僅(jin)占3％。而(er)中(zhong)國的(de)基金會最關注的(de)社會問題前(qian)十位中(zhong)，沒有“環(huan)境保護”。
世界自(zi)然(ran)基金(jin)會（WWF）北京代表處總干(gan)事盧思騁(cheng)分析(xi)，基金(jin)會認(ren)為，與扶貧、教育等(deng)熱(re)門領域相比，投入(ru)環保的資(zi)金(jin)很難短期見到效(xiao)益產出。比如，投入(ru)一條(tiao)已被(bei)污染的河流，不如扶貧等(deng)資(zi)助有(you)直接(jie)產出。
2013年11月，SEE基(ji)金(jin)會發起了中(zhong)國環(huan)境(jing)資(zi)(zi)助(zhu)者聯(lian)盟（CEGA），以期(qi)推動和改善(shan)環(huan)保公益(yi)行業的(de)(de)整體資(zi)(zi)源狀況(kuang)，目(mu)前有(you)九家(jia)環(huan)境(jing)領域資(zi)(zi)助(zhu)型(xing)基(ji)金(jin)會加入。這次自發集結的(de)(de)有(you)益(yi)嘗試(shi)，側重于信(xin)息交(jiao)流且還(huan)處于籌備期(qi)間，對環(huan)保組織的(de)(de)資(zi)(zi)金(jin)瓶頸也(ye)難有(you)立竿(gan)見影的(de)(de)幫(bang)助(zhu)。
項目驅動型
相比很多NGO申(shen)請不到資助，劉(liu)曙還算幸運(yun)。她剛獲得了(le)“SEE創綠家(jia)”和“水安全基(ji)金(jin)”的(de)兩筆資助，20萬(wan)元總額將在2014年(nian)分期發放。這能緩一時之急(ji)，年(nian)輕的(de)劉(liu)曙已(yi)學會(hui)算計度日(ri)，“按(an)原定規劃，飲用水調查項目每(mei)年(nian)都要開展，而(er)且覆蓋(gai)湖南全省的(de)重點地(di)(di)區，眼下資金(jin)還不夠，先(xian)做長株潭局(ju)部地(di)(di)區的(de)示范點，以后資金(jin)充足時再擴大(da)”。
一些“老字號(hao)”NGO擁有更多人脈，可選擇與境(jing)外基(ji)金會及機(ji)構合作籌集經(jing)費。
其中，“自然之(zhi)友”是國內較早(zao)一(yi)批從事環保的民間(jian)組織(zhi)，已成立20年。其總(zong)干事張伯駒介紹，資金來源(yuan)構成中，境外(wai)基金會(hui)及一(yi)些使(shi)領館的資助占很大比例。
年均(jun)籌資規模超過百萬(wan)甚至達千萬(wan)元的(de)NGO，主(zhu)要是幾(ji)家京城“老(lao)字號”，屬于(yu)第(di)(di)(di)一梯(ti)隊(dui)；數量龐大，分布各地的(de)基(ji)層草(cao)根(gen)NGO，年均(jun)籌資幾(ji)萬(wan)元至幾(ji)十萬(wan)元不等，為(wei)第(di)(di)(di)二(er)陣營，其中以(yi)20萬(wan)元為(wei)界(jie)，又可細分成第(di)(di)(di)二(er)、第(di)(di)(di)三梯(ti)隊(dui)。后(hou)者很難直接從基(ji)金會申請(qing)到資助，因(yin)此，謀取生存的(de)主(zhu)要方法是與第(di)(di)(di)一梯(ti)隊(dui)合作。
“我們類(lei)似于(yu)分包商(shang)(shang)，從第一(yi)梯隊的總(zong)承包商(shang)(shang)手里(li)獲得(de)部分項目資金(jin)。”重慶綠聯副會長趙(zhao)健(jian)說。
為了生存(cun)，個(ge)別NGO選擇(ze)與當地(di)政府(fu)環(huan)保(bao)部門合(he)作(zuo)，獲得少(shao)量的政府(fu)購(gou)買服務，承接部分年度環(huan)保(bao)教育宣傳經費(fei)。但此費(fei)用規模(mo)小，而(er)對方的要求也(ye)較為苛刻(ke)。
還(huan)有(you)一(yi)種在業內諱莫如(ru)深(shen)的(de)(de)資(zi)金來(lai)源——綠洗（Greenwash），意指(zhi)企業通過一(yi)些組(zu)織宣(xuan)稱(cheng)自(zi)身環保(bao)，實(shi)質上(shang)反道而(er)行。“如(ru)果原則性(xing)不強(qiang)，獲得這種錢非(fei)常容易，而(er)且錢很多。”國內一(yi)家(jia)(jia)(jia)知名環保(bao)組(zu)織負(fu)責(ze)人告訴《財經(jing)》記者，一(yi)家(jia)(jia)(jia)有(you)違法(fa)排(pai)污史的(de)(de)污點化工企業曾(ceng)找過其所在組(zu)織，給出(chu)的(de)(de)籌碼是持續(xu)提供可占該機(ji)構(gou)年總(zong)運(yun)營資(zi)金的(de)(de)20％，被拒絕后，現在這家(jia)(jia)(jia)企業已(yi)經(jing)找到(dao)其他(ta)組(zu)織“代言”。
無論籌(chou)資規模大小，大多數環(huan)保(bao)組(zu)織都(dou)陷(xian)于“項(xiang)目(mu)驅動型(xing)”模式。境內的(de)基金會資助項(xiang)目(mu)，通(tong)常都(dou)會綁定出資人的(de)自身訴求，環(huan)保(bao)組(zu)織往往為謀(mou)眼前解渴(ke)而(er)舍棄戰(zhan)略目(mu)標(biao)。
比如，地(di)處江河流(liu)域的基層NGO，精(jing)準定位(wei)應是水污染，而為獲(huo)得偏(pian)重某(mou)些(xie)領(ling)域基金會的資(zi)助(zhu)，就將精(jing)力投(tou)放到(dao)自(zi)身(shen)并不擅長的、區位(wei)不占優勢(shi)的領(ling)域，這就成了機構跟(gen)著(zhu)項目跑，而無從建立自(zi)身(shen)的核心競爭力。
張伯(bo)駒稱，大(da)部分(fen)資(zi)助(zhu)方對于不(bu)同環境領域都(dou)有不(bu)同傾向性，并且以對改變現實程度(du)的預期(qi)作為衡量資(zi)助(zhu)的標(biao)準。這時(shi)，“NGO變成(cheng)了(le)一個工(gong)匠，被動(dong)性地完成(cheng)一個個任(ren)務(wu)或指標(biao)，NGO對于環保(bao)事業的更(geng)多可能性與創造性就被壓制(zhi)了(le)。”
盧思騁(cheng)曾擔(dan)任(ren)過(guo)SEE基金會(hui)秘書長，在他看來，需(xu)要在資方訴求(qiu)與NGO事業目標(biao)之間(jian)謀求(qiu)更好(hao)的(de)(de)契(qi)合點(dian)。基金會(hui)也有(you)發展與學習的(de)(de)周期(qi)，國(guo)內的(de)(de)基金會(hui)起步較(jiao)晚，缺乏成熟(shu)經驗，資助(zhu)部門人(ren)員及管(guan)理(li)上基本復(fu)制國(guo)外的(de)(de)培訓模式，還沒有(you)融(rong)合到國(guo)內一線(xian)NGO的(de)(de)實際(ji)和(he)所需(xu)中，有(you)待于改善。
內外兼修
國內NGO沒有(you)資(zi)格(ge)(ge)動員(yuan)或接受(shou)社會(hui)公(gong)眾的(de)捐贈，資(zi)金(jin)困境的(de)破解就無從談起。公(gong)募(mu)(mu)權始終(zhong)是環(huan)保組織籌資(zi)的(de)一道關(guan)卡。一方(fang)面(mian)，民間NGO不具備公(gong)募(mu)(mu)資(zi)格(ge)(ge)；另一方(fang)面(mian)，有(you)公(gong)募(mu)(mu)資(zi)格(ge)(ge)的(de)基(ji)金(jin)會(hui)很少，且基(ji)本被有(you)政府(fu)背景的(de)機構壟斷(duan)。在環(huan)保領域，如嚴(yan)格(ge)(ge)按法律規(gui)范，僅中華環(huan)保基(ji)金(jin)會(hui)及其下屬分會(hui)具有(you)公(gong)募(mu)(mu)資(zi)格(ge)(ge)。
清華大學NGO研究(jiu)所副所長賈西津(jin)認為，公募(mu)資格以及公募(mu)權的(de)(de)松動符合(he)國際慣(guan)例。如果放開公募(mu)權，民(min)間環保組織的(de)(de)籌資平臺(tai)打通(tong)，困(kun)境會得到根本性的(de)(de)改變。
湖(hu)南、廣州等地已(yi)有破冰意向(xiang)。在2011年(nian)5月實施的《湖(hu)南省(sheng)募捐條例》中規定，公(gong)益(yi)性社會團體和(he)公(gong)益(yi)性非營利的事業(ye)單位，為開(kai)展公(gong)益(yi)活動，經(jing)當地民(min)(min)政(zheng)部門許可(ke)，可(ke)在許可(ke)范圍內開(kai)展募捐活動。“環境保護(hu)”被列入(ru)了其所(suo)規定的公(gong)益(yi)事業(ye)中。不過，《財經(jing)》記者從湖(hu)南省(sheng)一些民(min)(min)間(jian)環保組織(zhi)了解到，地方(fang)民(min)(min)政(zheng)部門的許可(ke)條件與要(yao)求很高，提交募捐方(fang)案很難獲(huo)批。
在募捐資(zi)格上，這些(xie)試點已(yi)從組織資(zi)格的(de)限定放開為(wei)行為(wei)資(zi)格上的(de)允許(xu)，但需(xu)要(yao)什么條件，設置多高的(de)門檻，能否滿足于規模較(jiao)小(xiao)的(de)草根NGO的(de)籌資(zi)需(xu)求，需(xu)要(yao)持(chi)續推進。
發達(da)國家在募捐形(xing)態和(he)公募資(zi)格的(de)(de)管(guan)理上(shang)(shang)，通(tong)行(xing)(xing)慣(guan)例(li)是(shi)對(dui)行(xing)(xing)為(wei)資(zi)質(zhi)上(shang)(shang)的(de)(de)管(guan)理，而不(bu)是(shi)組織資(zi)質(zhi)上(shang)(shang)的(de)(de)限定。換言之，只(zhi)要募捐行(xing)(xing)為(wei)有許可(ke)的(de)(de)情況(kuang)下，所(suo)有的(de)(de)NGO都可(ke)進行(xing)(xing)公募。
除(chu)了一次性公募(mu)外(wai)，還可以發(fa)起日常募(mu)捐活動(dong)。募(mu)捐行為會有(you)幾十(shi)種，包(bao)括信函、電(dian)話、定點與(yu)上(shang)門(men)等。不(bu)(bu)過，對于所有(you)的募(mu)捐行為都會有(you)不(bu)(bu)同的法律(lv)來規制。“這些法規非(fei)常細(xi)致，但這是(shi)細(xi)在(zai)募(mu)捐行為的規范上(shang)，不(bu)(bu)是(shi)募(mu)捐資格上(shang)。而國內在(zai)募(mu)捐資格上(shang)已把很多民間機構(gou)給卡住了，這不(bu)(bu)合理。” 賈西津(jin)對《財經》記(ji)者說。
國外NGO的(de)生(sheng)存模式與中國不同。一方面有(you)政府部門給予(yu)資(zi)助，比如(ru)，德(de)國的(de)法律就允(yun)許各(ge)個政黨(dang)建立自(zi)己的(de)基(ji)金(jin)會，且由(you)政府給予(yu)資(zi)金(jin)。每年政府都有(you)專門的(de)預算，按每個政黨(dang)在議會中所占的(de)席位，分配其所屬基(ji)金(jin)會相適應的(de)資(zi)金(jin)。比如(ru)綠黨(dang)占有(you)10％的(de)議席，其所屬基(ji)金(jin)會就在政府預算中獲得10％的(de)份額。
更(geng)為(wei)廣泛的(de)模式則是(shi)(shi)(shi)依賴社會(hui)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。美國、德(de)國、荷蘭等國的(de)NGO通常是(shi)(shi)(shi)金字塔(ta)式的(de)穩固結(jie)構：塔(ta)底是(shi)(shi)(shi)公眾募(mu)捐(juan)(juan)(juan)，這(zhe)些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有(you)長期、定額的(de)特性，盡(jin)管單筆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額度小，但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者(zhe)多，此部分是(shi)(shi)(shi)最為(wei)穩固的(de)結(jie)構，占(zhan)比較(jiao)(jiao)大；塔(ta)身是(shi)(shi)(shi)相對(dui)較(jiao)(jiao)大額的(de)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，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者(zhe)偏少(shao)(shao)；塔(ta)尖是(shi)(shi)(shi)大額捐(juan)(juan)(juan)贈(zeng)(zeng)的(de)極少(shao)(shao)數(shu)人。
“草根環保組織可選擇與其他具有公募(mu)權(quan)的(de)基金會合(he)作，以及嘗試在(zai)同(tong)類零散的(de)民間(jian)機構間(jian)建立(li)聯(lian)合(he)勸募(mu)的(de)平臺(tai)。”賈西(xi)津建議。聯(lian)合(he)勸募(mu)在(zai)國際(ji)上被廣泛采用，國內還沒有開拓這種形(xing)式，因(yin)此，尚需探討在(zai)現有法律框架下如何實(shi)現這一功能。
國外NGO都有精(jing)確的(de)定位(wei)。比如，大自然保護協會（TNC）主要(yao)資(zi)金來源定位(wei)于(yu)富(fu)有人士的(de)遺產，WWF在荷蘭主要(yao)定位(wei)于(yu)家(jia)庭(ting)捐贈，相當(dang)于(yu)每六個(ge)家(jia)庭(ting)中(zhong)有一個(ge)家(jia)庭(ting)是WWF的(de)會員(yuan)，給予定期、定額(e)的(de)捐贈。
盧思(si)騁分析，國外NGO的(de)籌資平臺的(de)關鍵環節有二個：政(zheng)府制定公募規則(ze)，確定上(shang)限、下限的(de)邊界，但(dan)不會過多的(de)干預和操(cao)縱；在公益市場(chang)形成的(de)特性文化(hua)之(zhi)下，NGO行業之(zhi)間的(de)競爭也異常激烈，每個機構必須都提(ti)升自我的(de)造(zao)血能力，以發動公眾熱情、籌集更多資金。
NGO設計(ji)(ji)出的公(gong)益(yi)產品和(he)創(chuang)新(xin)模式非常關鍵(jian)，因為公(gong)眾捐贈與(yu)公(gong)益(yi)產品的設計(ji)(ji)相當于價值交(jiao)換(huan)。當公(gong)益(yi)項目爭(zheng)奪(duo)激(ji)烈時(shi)，該(gai)領(ling)域的NGO會變得更為優化。在盧(lu)思騁看來，NGO應首先修好內功(gong)，做(zuo)好未來充分市場化的準(zhun)備(bei)，“環保NGO的成長(chang)，是(shi)一個(ge)試錯的過程，應該(gai)在這個(ge)過程中(zhong)積(ji)累經驗，最(zui)終讓NGO的自發市場更為規范，以(yi)解決生(sheng)存(cun)和(he)發展(zhan)的困境(jing)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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