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M2.5未入職業病危害因素 霧霾天戶外工作缺標準
霧霾頻發勞(lao)動保護空白如(ru)何填補？
“終于敢騎(qi)車上班了(le)”，12月10日中(zhong)午11點(dian)37分(fen)(fen)，陳雅(ya)(化(hua)名)在朋友圈寫下這條狀態(tai)，并(bing)隨手配發了(le)一張已逐漸轉晴的藍(lan)天照片(pian)。23分(fen)(fen)鐘后，北京解除了(le)首個(ge)重污染紅色預警。
這(zhe)是北(bei)京進(jin)入重污染紅(hong)色(se)(se)預警的第三天(tian)，伴(ban)隨(sui)冷(leng)空氣入境，灰黃色(se)(se)的霧霾開始逐漸消散。與前兩(liang)日相比，街上的行(xing)人(ren)明顯增多，口罩已不再是“標配”。不少人(ren)像(xiang)陳雅一樣(yang)舉起手機捕捉(zhuo)著放藍的天(tian)空，不似之前的行(xing)色(se)(se)匆匆。
在全國人大環資委調研室巡視(shi)員何嘉平看來，這一次，北京市政府的防(fang)治工(gong)(gong)作(zuo)相對及(ji)時(shi)。12月7日，北京首次發布霧霾紅色預(yu)警(jing)，隨(sui)即，工(gong)(gong)業(ye)企(qi)業(ye)停(ting)限產，施工(gong)(gong)工(gong)(gong)地(di)被徹底要求停(ting)止作(zuo)業(ye)，機(ji)動(dong)車實(shi)施單雙號限行，中(zhong)小(xiao)學“停(ting)課不(bu)停(ting)學”，部分企(qi)事業(ye)單位實(shi)施彈性(xing)工(gong)(gong)作(zuo)時(shi)間。
霧(wu)霾天里，人(ren)們整體的(de)出行量下(xia)降了不少。但同(tong)時，騰訊新聞統計的(de)數(shu)據顯示(shi)，在北京(jing)，部(bu)分醫院呼(hu)吸科的(de)病人(ren)數(shu)量增加近1/6，使用滴(di)滴(di)打車趕往兒童醫院的(de)看病者(zhe)一天多(duo)了4成；外賣量及(ji)快遞(di)配送量同(tong)步增長，環衛等工作壓力加大。仍然有(you)很多(duo)人(ren)在“十(shi)面霾伏”中堅守(shou)，甚至(zhi)“逆(ni)行”，“就是正常工作，沒(mei)有(you)特殊的(de)措施和補貼。”很多(duo)人(ren)這樣(yang)說。
也有(you)不好(hao)的消息。12月9日(ri)下午，北京市氣象(xiang)局會同(tong)相關單位(wei)進行(xing)的天氣專(zhuan)題會商得(de)出(chu)結論(lun)：預計11日(ri)夜(ye)間開(kai)始，京津冀地區(qu)空氣污染氣象(xiang)條(tiao)件將(jiang)(jiang)再度(du)轉差，12日(ri)到13日(ri)將(jiang)(jiang)有(you)輕度(du)到中度(du)霾。這(zhe)將(jiang)(jiang)是(shi)霧霾在不足一(yi)個月時間內的三度(du)光顧(gu)。
面(mian)對霧霾，除了紅(hong)色預警，還(huan)能做什么(me)？
霧霾天，戶外(wai)工作缺少行業標準
中(zhong)午11點前后(hou)，圓通(tong)、韻達、申(shen)通(tong)、京東、順風(feng)5家快遞(di)陸續到達翠(cui)微(wei)路(lu)西側，在路(lu)邊擺(bai)開架勢(shi)。從12月7日開始到10日中(zhong)午的(de)紅色(se)預警(jing)期，并沒有任何異(yi)常的(de)跡象。
同樣的情景(jing)出(chu)現在北京師范大學的校(xiao)園里，9日這天(tian)下(xia)午，送貨員小林(化(hua)名(ming))一共(gong)打出(chu)了(le)40多個電話(hua)，之(zhi)后，他把車上(shang)的貨物排開分類標記，“霧霾天(tian)咋(za)了(le)，早就習(xi)慣(guan)了(le)”。
雖然公司提供了口罩，但小林沒戴，他覺(jue)得戴著說不清楚話，“不舒服(fu)也太費勁”。同期來(lai)來(lai)往(wang)往(wang)的其他快遞員，很多和小林一樣(yang)，似(si)乎(hu)霧霾并不是威脅，反而可能有更多生意。
北京滴滴打(da)車出行數據和北京空氣(qi)(qi)質(zhi)量(liang)狀況對比(bi)結果顯示，兩個(ge)月(yue)間，在重(zhong)度污染或嚴重(zhong)污染天氣(qi)(qi)，北京市民打(da)車出行量(liang)下降(jiang)，尤(you)其是非(fei)工(gong)作日，出行量(liang)平均下降(jiang)一(yi)成。相(xiang)比(bi)外出，人們更愿意躲在家中解決“溫飽”：12月(yue)7日、8日，百度北京地區外賣訂(ding)(ding)單(dan)量(liang)相(xiang)比(bi)平時提升了24%；12月(yue)8日，“餓(e)了么”平臺的(de)3M口罩訂(ding)(ding)單(dan)量(liang)為一(yi)周(zhou)前(qian)空氣(qi)(qi)質(zhi)量(liang)良好時的(de)10.5倍。
霧霾天里，多(duo)家快(kuai)遞及外賣公司(si)的員工(gong)都堅持在一線繼(ji)續工(gong)作。部分公司(si)為員工(gong)配發了(le)相應的防霾口罩，而很多(duo)公司(si)沒有提供任何防護(hu)設備，補助也少之又(you)少。
“送一(yi)(yi)件(jian)就能賺一(yi)(yi)塊錢。”小(xiao)林(lin)說，他的工資包括基(ji)本工資和相應(ying)的提(ti)成(cheng)，而提(ti)成(cheng)一(yi)(yi)般是(shi)根據派件(jian)數量，因此，惡劣的天氣對(dui)他的“阻擋”并不算大。
“在(zai)交(jiao)通通暢的情(qing)況下，快(kuai)(kuai)遞(di)人(ren)(ren)員(yuan)不會(hui)因(yin)為(wei)天氣(qi)原因(yin)停止(zhi)(zhi)工(gong)作，風吹雨(yu)淋也依然(ran)會(hui)堅(jian)守在(zai)崗位上(shang)。畢竟除了(le)快(kuai)(kuai)遞(di)人(ren)(ren)員(yuan)之外(wai)，也還有很(hen)多(duo)別(bie)的行業同樣面(mian)臨霧霾(mai)等等極端天氣(qi)影響(xiang)。除了(le)與個(ge)人(ren)(ren)直接聯系的快(kuai)(kuai)遞(di)業務外(wai)，快(kuai)(kuai)遞(di)也還包括很(hen)多(duo)日常不可(ke)或缺的內容，例如向超(chao)市配(pei)送貨(huo)物(wu)，都不能因(yin)為(wei)天氣(qi)原因(yin)而停止(zhi)(zhi)供(gong)貨(huo)。”韻達快(kuai)(kuai)遞(di)工(gong)作人(ren)(ren)員(yuan)表示。
中國(guo)人民大學(xue)行政管理學(xue)系主(zhu)任(ren)、制(zhi)度分析(xi)與公共(gong)政策研究中心(xin)主(zhu)任(ren)毛壽龍指出，對于(yu)霧霾防護，國(guo)家的政策規定(ding)及(ji)建議范圍多集(ji)中于(yu)學(xue)校(xiao)和企事業單(dan)位。與其他(ta)惡劣天氣相(xiang)比，霧霾的特殊性在于(yu)不(bu)確定(ding)性，因此對于(yu)企業來說(shuo)，也(ye)比較難(nan)形(xing)成相(xiang)應(ying)的防護機(ji)制(zhi)。
但這并不意(yi)味著戶外(wai)工作者(zhe)不該被重視。勞動法專家、北大(da)法學院客座教授梁智說，霧(wu)霾不同(tong)于其(qi)他極端天(tian)氣，它(ta)會對人體(ti)造(zao)成不同(tong)程度的(de)不可(ke)逆損害。但目前勞動者(zhe)對于霧(wu)霾的(de)認識(shi)顯(xian)然不足，這種意(yi)識(shi)的(de)單薄也是社會公眾(zhong)的(de)普遍現(xian)狀。
“霧霾(mai)對人體(ti)的損害(hai)會存在(zai)(zai)一定的潛伏期，雖然對人體(ti)有傷害(hai)，但不是當即就(jiu)會顯現(xian)癥狀，而是一種(zhong)慢性損傷，并(bing)且在(zai)(zai)發病時也難以論斷(duan)疾病與霧霾(mai)的直接(jie)關聯，這(zhe)也在(zai)(zai)一定程度加劇了人們(men)對霧霾(mai)的輕視。”梁智(zhi)說(shuo)。
北京(jing)義(yi)聯勞動法援助與研(yan)究(jiu)中(zhong)心研(yan)究(jiu)員葉明欣表示(shi)，目(mu)前我國對戶外工作(zuo)缺(que)乏(fa)行業(ye)標準(zhun)，在(zai)戶外工作(zuo)，當霧(wu)霾達(da)到(dao)何種濃度時，應(ying)(ying)配備何種護具，在(zai)達(da)到(dao)何種濃度應(ying)(ying)停止戶外作(zuo)業(ye)，這些都缺(que)乏(fa)相(xiang)應(ying)(ying)的標準(zhun)規(gui)范。
“目前我國對于(yu)霧霾天氣的督(du)查，主要集中于(yu)一些(xie)指標上(shang)的檢驗，比如工地揚(yang)塵及機動車排放。”環境保護(hu)部(bu)環境規(gui)劃院環境政策部(bu)副主任(ren)董戰(zhan)峰(feng)表示，在戶外(wai)工作(zuo)的行業(ye)標準問題上(shang)還是(shi)空白。
PM2.5尚未列入職(zhi)業病危害因素
與紅色(se)預警“掛(gua)鉤”的，是工地、學校以及部分企(qi)業。而大多數人無緣彈性工作制。
公務人(ren)員是堅持工作(zuo)的人(ren)群之(zhi)一(yi)。在霧霾(mai)天氣里，他們甚(shen)至(zhi)比往常更為忙(mang)碌。12月7日，北京(jing)市(shi)住建委要(yao)求全(quan)市(shi)各工地(di)(di)按照紅色預警采取相應應急措施，要(yao)求所有施工工地(di)(di)停(ting)止室外作(zuo)業。北京(jing)市(shi)、區住建委共(gong)設立近100個檢(jian)查組，派出500人(ren)隊伍(wu)對全(quan)市(shi)施工工地(di)(di)進(jin)行不間斷巡檢(jian)。
北(bei)京(jing)市環保局(ju)、市交(jiao)通(tong)委路政(zheng)局(ju)等多個部門，也相繼成立了專(zhuan)項督查(cha)或檢查(cha)組，外(wai)出赴各相關(guan)地(di)區進行減排等督查(cha)。
北京市(shi)(shi)市(shi)(shi)政(zheng)市(shi)(shi)容管(guan)理委員(yuan)會的一位工(gong)作人員(yuan)說(shuo)，在剛(gang)(gang)剛(gang)(gang)過去的北京市(shi)(shi)霧霾紅色預警期，環衛工(gong)依(yi)然堅守(shou)崗位，24小時上崗。“即使面(mian)對霧霾天氣，環衛工(gong)也要保證各(ge)個區域(yu)的衛生。”
“雖然人員實(shi)行(xing)輪崗制度，但必須保證一個崗位(wei)上24小時都有人在。”他表示(shi)，在遭遇嚴重(zhong)霧霾、暴雪等惡劣(lie)天氣(qi)啟動應急(ji)措施的情況下，單位(wei)會為環衛工(gong)發放口罩(zhao)，且提供相應的加班工(gong)資。
“越是環境(jing)污(wu)染嚴重的(de)時候我(wo)們(men)越忙。”河北環保(bao)部(bu)門一位工(gong)作人員告訴(su)中國(guo)青年報記者。
與此同(tong)時，大多數普通人(ren)也(ye)需要“霾頭苦干”。滴滴打車出行(xing)數據結果顯示，相比同(tong)期非霧霾天氣，嚴重霧霾天工作(zuo)日人(ren)們有了防(fang)護意識，去商(shang)務樓宇的出行(xing)訂單量不降反升4.1%。
葉明欣(xin)表示，快遞派送員、環(huan)衛工(gong)人(ren)、交通警(jing)察等患上呼吸系統疾病的(de)概率更高(gao)，但我國的(de)法律(lv)沒有跟上實踐變化和科(ke)學(xue)研究的(de)進展。
葉明欣說(shuo)，我國職業(ye)損害達到(dao)職業(ye)病或者工(gong)傷的(de)認(ren)定(ding)需要考慮危害因(yin)素(su)和導致疾(ji)病兩(liang)(liang)個(ge)方面。而霧(wu)霾(mai)(mai)在(zai)(zai)認(ren)定(ding)的(de)這兩(liang)(liang)方面都存(cun)在(zai)(zai)問題，PM2.5既未列(lie)入職業(ye)病危害因(yin)素(su)，由PM2.5導致的(de)呼吸(xi)道疾(ji)病或肺癌也沒有進入職業(ye)病目(mu)錄(lu)，因(yin)此(ci)目(mu)前從(cong)法(fa)規角度來看，在(zai)(zai)霧(wu)霾(mai)(mai)天，勞動(dong)者的(de)保護(hu)措施方面存(cun)在(zai)(zai)漏洞。
“在缺乏行業強制性監管標準和賠償責(ze)任(ren)的前提下，只能期(qi)待用(yong)工單位增(zeng)強企(qi)業社會責(ze)任(ren)意(yi)識，但戶外工作者對于(yu)(yu)霧(wu)霾的認識還很(hen)不(bu)到位。”葉明欣表示，關注霧(wu)霾問題的更多是(shi)中(zhong)等收入人(ren)群，對于(yu)(yu)從事基層戶外工作的人(ren)群來說，生存仍(reng)是(shi)第(di)一位的。
“應(ying)對霧(wu)霾，應(ying)推動公(gong)眾參與，在全社會范圍內(nei)進行科普(pu)以明(ming)確(que)認知，激(ji)活社會各界對霧(wu)霾的(de)交(jiao)流(liu)討論和關注，完善法(fa)律(lv)機(ji)制(zhi)，將霧(wu)霾對人身的(de)傷害提高(gao)到勞(lao)動保護層面(mian)。”葉明(ming)欣提議(yi)。
面對霧霾，不能長期“靠天吃飯”
12月(yue)10日，在(zai)北(bei)京一家事業(ye)單位(wei)工作的(de)李燕(化(hua)名)中午專程趕回家為兒子做飯，這是中小(xiao)學(xue)因霧霾(mai)而停課的(de)第三天，從12月(yue)11日開(kai)始(shi)，她就可以(yi)松(song)一口氣，因為伴隨(sui)著紅色(se)預警的(de)解除，學(xue)生(sheng)們(men)又開(kai)始(shi)恢復正常的(de)校園(yuan)生(sheng)活。
李燕(yan)的(de)多數同事也和(he)她作出了一(yi)樣的(de)選擇(ze)。他們一(yi)方(fang)面感覺到，在(zai)(zai)北京市發布的(de)紅色預(yu)警里，自己和(he)家庭對于空氣(qi)污染問題的(de)認識逐(zhu)漸明晰。另(ling)一(yi)方(fang)面，她們開始擔憂(you)，惡劣天氣(qi)里，家長們多數還要上(shang)(shang)班，孩(hai)子放(fang)在(zai)(zai)家中誰(shui)來(lai)看管？而且，即使(shi)不上(shang)(shang)學留(liu)在(zai)(zai)家里，如果沒有空氣(qi)凈化(hua)器，“室(shi)內的(de)空氣(qi)又會(hui)比(bi)室(shi)外(wai)好(hao)多少？”
霧(wu)霾(mai)給人們帶來的(de)變化，不僅(jin)是(shi)生活節奏被打亂，也讓人們行(xing)動起來。11月末第一輪(lun)霧(wu)霾(mai)的(de)侵襲過(guo)后，一些學校便(bian)有家長聯合出資，為班級添置空氣凈化器的(de)，“日后遇到(dao)類(lei)似情況(kuang)，也可以加(jia)強保(bao)護。”
“近年(nian)來，本市不斷加大大氣(qi)污染(ran)防治(zhi)力度，通過(guo)采取壓減(jian)燃煤、控車減(jian)油、治(zhi)污減(jian)排、清潔降塵等措施(shi)，持續(xu)改善了首都空氣(qi)環境質量。但是，目(mu)前污染(ran)物排放總(zong)量仍然(ran)超過(guo)環境容(rong)量，在極端不利氣(qi)象(xiang)條件下容(rong)易引發空氣(qi)重污染(ran)。”今年(nian)3月16日(ri)，北京(jing)市政府印發的《北京(jing)市空氣(qi)重污染(ran)應急預案》中這樣表示。
“霧霾在一(yi)定程度(du)上已經半常態(tai)了，不再(zai)是簡單的偶(ou)然現象，長年累(lei)月之(zhi)后再(zai)去采(cai)取措施，只能是亡(wang)羊補牢。”北京盈科律(lv)師(shi)事務所合伙(huo)人趙京慰說。他(ta)建議(yi)，應(ying)該仔細評估極端污染狀況下受(shou)影響最大的群(qun)體(ti)，了解(jie)他(ta)們受(shou)到(dao)的損害應(ying)該怎么樣去預防、保(bao)護(hu)，力爭在一(yi)定程度(du)上予(yu)以減輕。
梁智表示，歷史上，倫敦與(yu)東京在工業發(fa)展進程(cheng)中也經歷過霧霾(mai)的(de)侵襲，把碳(tan)排放(fang)量高(gao)的(de)企業都(dou)關掉并不現實，但是對(dui)一些(xie)勞動密集型、生產(chan)率(lv)低、碳(tan)排放(fang)量大、污染嚴重的(de)企業必須加強治理。
“面對霧霾(mai)，不能(neng)長久地‘靠天吃飯’。”梁智說，科技如何投(tou)入到(dao)預(yu)防和抵(di)制污(wu)染方(fang)面，值得(de)社會各界共同(tong)探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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