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19日，常州外國語學(xue)校對面(mian)空(kong)地上(shang)，園林工(gong)人正在種樹。因多名學(xue)生體檢(jian)指標異(yi)常，家長認為(wei)此處即(ji)為(wei)污染源。新京(jing)報記者王嘉寧攝(she)

針對(dui)數百學(xue)(xue)(xue)生(sheng)疑因(yin)學(xue)(xue)(xue)校旁“毒地(di)”致體(ti)檢指標異常情況，昨(zuo)晚，國家督學(xue)(xue)(xue)牽頭的督導組在常州外國語(yu)學(xue)(xue)(xue)校，與4位家長(chang)代表(biao)見面。會上家長(chang)提出了“學(xue)(xue)(xue)校搬遷過渡”等要求。

近日，新京報記者拿到的(de)(de)一份報告披(pi)露，“毒(du)(du)地(di)”原有(you)的(de)(de)三家(jia)化工廠，曾(ceng)生產高毒(du)(du)、致癌化學品，搬遷過(guo)程中，均發現有(you)傾倒廢液導致土壤(rang)嚴重污(wu)染的(de)(de)情況(kuang)。

目前，“毒地”現(xian)場已(yi)(yi)經聞不到異常味道。據施工人(ren)員介(jie)紹，目前跟(gen)環保(bao)相關的工作已(yi)(yi)全部暫停(ting)，接下來幾個月的主要(yao)工作是完成(cheng)植被覆蓋和開放(fang)式公園建設(she)。上百(bai)位(wei)園林工人(ren)每天(tian)在此栽種玉蘭、香樟。

“部分化工原料高毒(du)、致癌”

所謂“毒地”，指(zhi)的(de)是如今常(chang)州(zhou)市外國(guo)語學(xue)校北部那塊面積約(yue)26.2公(gong)頃的(de)平地，三所化(hua)工(gong)(gong)廠曾在此興旺，分別(bie)是建于(yu)1958年(nian)的(de)江蘇(su)常(chang)隆化(hua)工(gong)(gong)有(you)限公(gong)司，建于(yu)1983年(nian)的(de)常(chang)宇化(hua)工(gong)(gong)有(you)限公(gong)司，和建于(yu)1990年(nian)的(de)常(chang)州(zhou)市華(hua)達化(hua)工(gong)(gong)廠。

2010年(nian)前后，三(san)所工廠搬遷，隨后政(zheng)府在(zai)此進行土地(di)修復。

作為該地修復單位，常州(zhou)市黑牡(mu)丹建設投資(zi)有(you)限公司（下稱(cheng)黑牡(mu)丹公司）于2013年(nian)，曾向(xiang)江蘇省環保廳報(bao)送《建設項目環境影(ying)響(xiang)報(bao)告表》。該報(bao)告表披露了三家企業的問題：使用大量的有(you)毒有(you)害化工原料(liao)，部分化工原料(liao)及(ji)其中間產品(pin)具有(you)高毒或致癌性。

報(bao)告還稱，“原企業搬遷后遺留(liu)的(de)已受污(wu)染的(de)土壤和地下(xia)水成為該(gai)場(chang)地的(de)主要污(wu)染源；該(gai)場(chang)地地下(xia)水大都受到污(wu)染，是該(gai)場(chang)地的(de)一個(ge)面源污(wu)染。”

修復(fu)單位(wei)在調查(cha)結果中指出，該地(di)塊土壤和地(di)下(xia)水確實(shi)污染較(jiao)重，環境風險不可接受，必(bi)須(xu)對(dui)污染場地(di)實(shi)施修復(fu)。

報告(gao)分析，該地(di)塊的土壤和(he)地(di)下(xia)水污染，與(yu)產(chan)品生產(chan)過程或事(shi)故狀態(tai)時所產(chan)生的跑、冒、滴(di)、漏以及物料存放、廢(fei)水排放、廢(fei)物廢(fei)液管(guan)理不規范有密(mi)切關聯。

被指搬遷(qian)時填埋危(wei)廢

除了生產(chan)存在(zai)問(wen)題，三工廠(chang)的搬(ban)遷過程中，也被指出現(xian)污染土地(di)的行為。

上述《建(jian)設項目(mu)環境(jing)影響報告(gao)(gao)表(biao)》對此(ci)也(ye)有(you)表(biao)述。在(zai)該(gai)報告(gao)(gao)表(biao)“原有(you)環境(jing)問題(ti)”一欄(lan)中(zhong)(zhong)明確(que)指出：“在(zai)三(san)個廠區都發現(xian)廢(fei)物填埋的情況(kuang)，特別是常隆農藥廠，搬遷(qian)過程中(zhong)(zhong)也(ye)發生過廢(fei)液傾倒導致局部土壤嚴(yan)重污染的情況(kuang)。”

2015年(nian)10月底，一位自稱在(zai)(zai)常(chang)(chang)隆(long)化工(gong)(gong)廠工(gong)(gong)作了(le)30多年(nian)的退休老(lao)員(yuan)工(gong)(gong)向新北區環(huan)保(bao)局(ju)實名舉報，常(chang)(chang)隆(long)化工(gong)(gong)廠在(zai)(zai)2010年(nian)搬遷至(zhi)泰興工(gong)(gong)業園區期(qi)間，曾將數量不明的危險廢物填埋到地(di)下(xia)。

但(dan)當地(di)環保部門隨(sui)后宣(xuan)稱，這位退休員工舉(ju)報內容并不屬實。

而多家媒體今年1月曾(ceng)報(bao)(bao)道(dao)，環保部華東(dong)督查中(zhong)心在常(chang)州暗查時，從常(chang)隆化工原廠址挖出除(chu)草劑、黑色瘀質土壤、建筑垃圾(ji)等物，常(chang)隆化工廠當(dang)年的“偷埋固廢”得(de)以確認(ren)。環保部為此點名通(tong)報(bao)(bao)涉事化工廠。

附近居民(min)稱化(hua)工廠曾每年發放補貼

為(wei)減少污染工程項目(mu)對學(xue)校、居民區(qu)等環境敏感(gan)區(qu)的(de)影響，國家規定，大(da)氣(qi)環境防護距(ju)(ju)離(li)一般認(ren)為(wei)至少在300米(mi)以上(shang)，這一距(ju)(ju)離(li)內，不應有(you)長期居住的(de)人(ren)群。

而(er)在“毒(du)地(di)”北面，記(ji)者(zhe)(zhe)看到，一街之(zhi)隔，不過(guo)十來米，就是名為(wei)盤龍苑(yuan)的小(xiao)(xiao)區。50歲的李愛玲（化名）告訴記(ji)者(zhe)(zhe)，這(zhe)個小(xiao)(xiao)區人(ren)口過(guo)千，已經建(jian)成近15年，屬于拆遷小(xiao)(xiao)區。

2010年化(hua)工(gong)(gong)廠搬(ban)走之前，李愛玲幾乎每天都能聞到明(ming)顯的異味。居民(min)們稱，為了補償(chang)，化(hua)工(gong)(gong)廠每年會向(xiang)每位居民(min)發放(fang)幾十元補貼。

焦點1

修(xiu)復(fu)土(tu)地，封(feng)閉設施(shi)為何該建未建？

2010年，三所工(gong)廠(chang)搬離。撤走后的(de)這片空(kong)地，被稱為“常隆(long)（華達(da)、常宇）公司(si)原廠(chang)址地塊”，總面積約為26.2公頃。

常州市(shi)環境科(ke)學研究院院長徐圃青披露，2011年(nian)，相關(guan)部門開始對(dui)該(gai)地塊開展場(chang)地環境調查。

常(chang)(chang)州黑牡丹公(gong)(gong)司在上報省(sheng)環(huan)(huan)保廳的報告(gao)表(biao)中表(biao)述，據《常(chang)(chang)隆（華達、常(chang)(chang)宇(yu)）公(gong)(gong)司原(yuan)廠址(zhi)地(di)塊場(chang)地(di)環(huan)(huan)境調查技(ji)術報告(gao)》和(he)《常(chang)(chang)隆（華達、常(chang)(chang)宇(yu)）公(gong)(gong)司原(yuan)廠址(zhi)地(di)塊健(jian)康風(feng)險(xian)評(ping)估報告(gao)》的調查結果表(biao)明，“常(chang)(chang)隆（華達、常(chang)(chang)宇(yu)）公(gong)(gong)司原(yuan)廠址(zhi)地(di)塊土壤(rang)和(he)地(di)下水確實污(wu)染較(jiao)重，環(huan)(huan)境風(feng)險(xian)不可接受(shou)，必須(xu)對(dui)污(wu)染場(chang)地(di)實施修復”。

2013年修復工程立項，2014年3月(yue)份，項目正(zheng)式(shi)開始實施。

新京報(bao)記者獲得的常州市新北區環(huan)保局在2013年9月6日(ri)下發給(gei)黑牡丹公(gong)司的建設報(bao)告表審批意見（后稱《意見》）中，詳細規(gui)定了該地塊土地修復工程的實施內容(rong)。

這(zhe)是一個投資(zi)總額約3.94億元的大工程(cheng)。

其中包括建設(she)1座(zuo)10000平方米(mi)的(de)鋼(gang)結構(gou)密閉(bi)大棚用作堆場及分選場地，4個(ge)3000平方米(mi)的(de)集(ji)水池、2條(tiao)集(ji)水溝、1條(tiao)施工便道(dao)、1個(ge)臨時碼頭。

《意見(jian)》中，鋼結構(gou)大棚作為(wei)大氣(qi)(qi)污染防治的(de)重(zhong)點(dian)內(nei)容被強調，按計(ji)劃，大棚內(nei)會配備換(huan)風設備，“廢氣(qi)(qi)經收集采用活性炭吸附裝置處(chu)理后(hou)通過(guo)15米高排(pai)氣(qi)(qi)筒排(pai)放”。

但在土(tu)地(di)修復全程，這座“鋼(gang)結(jie)構大(da)棚”根本就未修建。挖出來的“毒土(tu)”，或直(zhi)接(jie)暴(bao)露在空氣中(zhong)，或是用薄(bo)膜覆(fu)蓋。

4月18日，徐圃(pu)青(qing)接受(shou)媒體采訪時承認，按照原有的要(yao)求，堆(dui)場(chang)本應做封閉(bi)處理(li)，由于未封閉(bi)，挖出(chu)來的土(tu)壤暴露在空(kong)氣(qi)中，才把氣(qi)味刮到校(xiao)園里。

同一天，常州黑牡丹(dan)建設(she)投資有限公司的項目負責人(ren)李飛向媒體解釋(shi)，給土壤蓋(gai)了一層薄膜，不采取鋼結構封閉措施，是“為了減(jian)少污染環節(jie)”。當地環保部門尚未對此(ci)予以回應。

廣東省(sheng)生態環境與土壤研(yan)究(jiu)所研(yan)究(jiu)員陳能場(chang)認為(wei)，該地(di)(di)(di)塊原(yuan)是化工用地(di)(di)(di)，有(you)揮發性(xing)強(qiang)(qiang)、毒(du)性(xing)強(qiang)(qiang)的(de)物質，平原(yuan)地(di)(di)(di)帶風無遮擋，又與學校這類(lei)敏感(gan)地(di)(di)(di)帶相(xiang)鄰(lin)，處理(li)廢氣的(de)大棚就顯(xian)得尤為(wei)必要。污染防治措施不(bu)到位，后果也就格外嚴峻。他舉(ju)例(li)稱，2006年原(yuan)武漢農藥廠舊址(zhi)被二(er)次開發，露天施工時(shi)，就曾出(chu)現工人中毒(du)暈倒事件。

焦點2

修(xiu)復延期，學校搬遷為(wei)何不延期？

若按照原來的計劃(hua)，2015年(nian)6月(yue)場地將完成修復工(gong)程，2015年(nian)9月(yue)常(chang)州外(wai)國語(yu)學(xue)校新生遷入。

 “毒地”與學生，這兩者將完美(mei)錯開，不會(hui)有任何交集。

但(dan)這中間出了差錯，問題出在水(shui)泥廠。

當年的《意見》規劃(hua)，修(xiu)復過(guo)程將產(chan)生(sheng)(sheng)污染土方61萬噸左右(you)，分選工序將產(chan)生(sheng)(sheng)建筑(zhu)垃(la)圾4萬噸左右(you)，都是由水泥廠來綜(zong)合利(li)用。

“2014年(nian)水(shui)泥行情不好，水(shui)泥廠開(kai)工(gong)(gong)不足(zu)，導致(zhi)原定工(gong)(gong)期嚴(yan)重(zhong)拖后。”徐(xu)圃青接(jie)受媒體采訪時(shi)解釋，原定是兩期的修復工(gong)(gong)程，應該(gai)在(zai)2015年(nian)6月全部完成(cheng)，但(dan)到了2015年(nian)年(nian)底，第一期工(gong)(gong)程才勉強結束。

常州(zhou)市新北(bei)區環境檢測(ce)大隊長吳榮炳向新京報記(ji)者證(zheng)實(shi)，水泥(ni)廠的經營不善，無(wu)法(fa)接納(na)土壤，導致工(gong)程延期。

查閱常州外國語學校官方(fang)網站(zhan)公布(bu)的(de)環評報告發(fa)(fa)現(xian)，報告早早指出“周邊(bian)場(chang)地(di)(di)土壤和(he)地(di)(di)下(xia)(xia)水污染對北地(di)(di)塊的(de)影響”，其中提到，常隆地(di)(di)塊場(chang)地(di)(di)土壤和(he)地(di)(di)下(xia)(xia)水已(yi)受(shou)到污染，存在人體健康風險和(he)生態風險，并(bing)指出本地(di)(di)塊嚴禁開發(fa)(fa)和(he)利用(yong)地(di)(di)下(xia)(xia)水資源(yuan)。

報告還特別指出，常隆地塊開(kai)展修復(fu)會產生一定的空氣污染，學(xue)校如(ru)果在(zai)修復(fu)驗(yan)收完成之前投入(ru)使用，要加強監(jian)督防護，注意土地修復(fu)產生的污染對師(shi)生的影響。

也就是(shi)說，不管(guan)是(shi)在建校前，還是(shi)建校后，政府、學校都知道近(jin)三千學生可能要面(mian)對的是(shi)近(jin)在咫(zhi)尺(chi)的“毒地”。

多(duo)位家(jia)長在接受采訪(fang)時表示，他(ta)們對此并不知情。

直到2015年12月，劇烈的異味由(you)北往南送入(ru)學校教室，他們(men)才得知此事(shi)。

4月20日晚，新京報記者就此(ci)是否事先知情、為(wei)何不(bu)(bu)延期搬遷的問題致電(dian)常州外國語學校校長(chang)曹慧，但(dan)她并不(bu)(bu)愿(yuan)對此(ci)做出回復。

新京(jing)報(bao)記者(zhe) 羅婷 實(shi)習(xi)生 劉旭 發自江蘇(su)常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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