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(sheng)態(tai)修(xiu)復(fu)本來是針對人(ren)類面(mian)臨的一系列生(sheng)態(tai)環境問題(ti)提出的，但(dan)在(zai)具體實施過程(cheng)中(zhong)，卻出現(xian)了這樣(yang)那樣(yang)的認識誤區或“變(bian)形走樣(yang)”。有(you)些部(bu)門(men)熱衷于(yu)制定生(sheng)態(tai)修(xiu)復(fu)的“國家標準”“行(xing)業標準”；有(you)些地方把生(sheng)態(tai)修(xiu)復(fu)簡單(dan)地理(li)解為(wei)植樹(shu)造林(lin)；有(you)些人(ren)沿襲“改造自(zi)然(ran)”的思維慣(guan)性，說是“生(sheng)態(tai)修(xiu)復(fu)”，結果卻變(bian)成(cheng)了“破壞性生(sheng)態(tai)建(jian)設”等(deng)等(deng)。

在北京(jing)大學(xue)國家(jia)發展研究院(yuan)瑞意高等研究所首席科(ke)學(xue)家(jia)、城市與環境學(xue)院(yuan)教(jiao)授蔡運龍看來，生(sheng)態修復能(neng)否(fou)解(jie)決問(wen)題，取決于對生(sheng)態問(wen)題能(neng)否(fou)準確(que)診斷(duan)并“對癥下藥”。

“因地制宜”方可“對癥下藥”

記者：生態修復為何要“因地制宜”？

蔡運龍：“一(yi)方(fang)水土(tu)(tu)養一(yi)方(fang)人”，同理，“一(yi)方(fang)水土(tu)(tu)養一(yi)方(fang)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物(wu)(wu)”。把適應(ying)南(nan)方(fang)暖濕氣候的物(wu)(wu)種移植(zhi)到(dao)干冷的大西(xi)北去，結果就不是“南(nan)橘北枳”那樣簡單了，輕則(ze)(ze)(ze)勞民傷財，重則(ze)(ze)(ze)造成有害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物(wu)(wu)擴(kuo)散。生(sheng)(sheng)(sheng)態(tai)修復(fu)要遵循“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物(wu)(wu)與環境相適應(ying)”“生(sheng)(sheng)(sheng)物(wu)(wu)多樣性(xing)是生(sheng)(sheng)(sheng)態(tai)系統穩定的必要條件”等自然規律(lv)，宜(yi)林則(ze)(ze)(ze)林、宜(yi)草則(ze)(ze)(ze)草、宜(yi)農則(ze)(ze)(ze)農、宜(yi)漁則(ze)(ze)(ze)漁。

此(ci)外，因(yin)地制(zhi)宜不(bu)能(neng)(neng)“一(yi)刀(dao)切”。目前有(you)部(bu)門熱衷于制(zhi)定生(sheng)態修復的(de)(de)“國(guo)家標準”“行業標準”“推廣(guang)模(mo)式”等(deng)(deng)等(deng)(deng)，事實上，生(sheng)態修復的(de)(de)地域(yu)差(cha)異性(xing)和(he)生(sheng)態異質性(xing)無處不(bu)在。自(zi)上而下的(de)(de)指導(dao)和(he)規范雖(sui)必要，但不(bu)能(neng)(neng)忽(hu)視和(he)抑制(zhi)地方(fang)經驗(yan)的(de)(de)作用——在這(zhe)一(yi)點上，專家未必勝(sheng)于田夫(fu)野老。

記者：生態修復(fu)如何“對癥下藥”？

蔡運龍：生態(tai)(tai)環(huan)境問題歸根結底是社(she)(she)(she)會發展問題，要(yao)從社(she)(she)(she)會經(jing)濟層面尋求解決之(zhi)道。只有社(she)(she)(she)會經(jing)濟發展了，才能改(gai)變“土里(li)刨食”般對土地的嚴重依賴，解除人類活動對生態(tai)(tai)系統(tong)的干擾，進而(er)修(xiu)復生態(tai)(tai)。

目前(qian)的生態(tai)(tai)修復工程往往在生態(tai)(tai)系統(tong)上下的功夫多(duo)，在社會(hui)經濟發展上下的功夫少——這是“治標不(bu)治本”。

生態修(xiu)復還應該從空間尺(chi)度來認識：局地(di)(di)尺(chi)度（具體地(di)(di)塊）的生態修(xiu)復可以(yi)也(ye)能夠直接針(zhen)對生態系(xi)統進行人(ren)為干預，如平整土(tu)地(di)(di)、人(ren)工造林、開發水源(yuan)等(deng)；區(qu)域尺(chi)度（宏觀(guan)范圍）的生態修(xiu)復則應主要從社會經濟發展(zhan)上下功夫。

大自然是最高明的“生態修復師”

記者：為什么對(dui)生態修復沿襲“改造自然”的思維慣性感到(dao)擔(dan)憂？

蔡(cai)運龍：我國很多生(sheng)態修復工程(cheng)過度干(gan)預自然演替過程(cheng)，導致(zhi)缺乏可持續(xu)性，效果(guo)適(shi)得(de)其反。我所見到的生(sheng)態修復效果(guo)最(zui)好的地段都(dou)是(shi)自然恢復的，所以大自然才是(shi)最(zui)高(gao)明的“生(sheng)態修復師”。沿(yan)襲“改造自然”思路進行生(sheng)態修復，往往好心辦壞事，巨大投(tou)入打了水漂，此(ci)類“破壞性生(sheng)態建設”當然令人(ren)擔憂。

記者：生態修(xiu)復為何跳不出“改(gai)造自然”的思維(wei)慣性？

蔡運龍：對(dui)生(sheng)態系統(tong)的(de)過度干預(yu)，類似(si)于醫(yi)療界的(de)過度醫(yi)療，都是錢惹的(de)禍。明明知道(dao)“坡(po)改梯”未必能減少水土(tu)流失，且(qie)改造(zao)后的(de)土(tu)地生(sheng)產力低(di)下，為什么(me)還要(yao)干呢(ni)？因為里面有利(li)益(yi)驅動。工程投資給相(xiang)關部門和企(qi)業帶來的(de)利(li)益(yi)自不必說，按現有耕(geng)地“占補平衡”政策(ce)，增加(jia)了“耕(geng)地”可以(yi)獲得建(jian)設用(yong)地指標(biao)，這(zhe)對(dui)依賴“土(tu)地財(cai)政”的(de)地方政府來說有利(li)可圖，于是樂此不疲。但(dan)建(jian)設用(yong)地占用(yong)的(de)是優質耕(geng)地，用(yong)“坡(po)改梯”形成(cheng)的(de)劣質耕(geng)地來補，不僅在生(sheng)態上入不敷出，也威脅到糧食安全。這(zhe)種思路和作為大(da)行其道(dao)，著實令人擔憂。

生態修復亟待解決問題多

記者：長(chang)期以(yi)來，我國在(zai)(zai)生態(tai)修復方(fang)面取得了長(chang)足進展，但也(ye)面臨(lin)一些問題(ti)和瓶頸(jing)，具體表現在(zai)(zai)哪些方(fang)面？

蔡運(yun)龍：首(shou)先是觀念(nian)和思(si)路(lu)，要(yao)把目前盛(sheng)行(xing)的“如(ru)何改(gai)造(zao)退(tui)化(hua)生態系統”轉變為“如(ru)何使退(tui)化(hua)生態系統走上自然恢復(fu)的道路(lu)”。這個觀點我(wo)在(zai)《光(guang)明日(ri)(ri)報》2016年2月(yue)19日(ri)(ri)《生態》版(ban)上刊登的《生態修復(fu)必須跳出“改(gai)造(zao)自然”的老路(lu)》一文中(zhong)已有表(biao)述。

其次(ci)是部(bu)門(men)協調不(bu)夠，未能做(zuo)到綜(zong)合(he)治理(li)。生態修復受到中央的高度重視，國(guo)家財(cai)政(zheng)投入巨大，但(dan)水(shui)利(li)部(bu)門(men)只(zhi)管(guan)水(shui)，林業(ye)(ye)部(bu)門(men)只(zhi)管(guan)樹，農業(ye)(ye)部(bu)門(men)只(zhi)管(guan)種(zhong)植養殖，國(guo)土部(bu)門(men)只(zhi)管(guan)土地整治，可謂“九龍治水(shui)”，各有各的路數和考核指(zhi)標，很難(nan)統(tong)一(yi)規劃立項，協調發展，系統(tong)修復。

再次(ci)就(jiu)是(shi)很多生(sheng)態修復項(xiang)目(mu)“治標(biao)(biao)不(bu)治本”，這(zhe)(zhe)與(yu)項(xiang)目(mu)考(kao)核(he)方式(shi)和考(kao)核(he)指標(biao)(biao)有關。項(xiang)目(mu)執(zhi)(zhi)行期少(shao)則一(yi)兩(liang)年，多則三(san)五年，結題時就(jiu)要考(kao)核(he)植被覆蓋率增(zeng)加了(le)多少(shao)、土壤侵蝕減(jian)少(shao)了(le)多少(shao)。俗話說“百(bai)年樹木”，生(sheng)態修復的效(xiao)果哪里是(shi)幾年就(jiu)可以(yi)顯現的？這(zhe)(zhe)不(bu)是(shi)逼著項(xiang)目(mu)執(zhi)(zhi)行者(zhe)急功近利甚至(zhi)弄虛作假嗎？

加之，基礎研究薄弱，與實際應用(yong)脫節，也是生態修(xiu)復(fu)要解決的一大問題。前(qian)面已指出，生態修(xiu)復(fu)需(xu)要“對癥下藥”，目前(qian)對癥結(jie)的研究遠(yuan)遠(yuan)不(bu)夠，對退化的原因和(he)機理(li)認(ren)識不(bu)足，因此(ci)很難在生態修(xiu)復(fu)的技術和(he)工程上有突破和(he)創新，正(zheng)如(ru)有人所說：“搞了(le)十幾(ji)年(nian)甚至幾(ji)十年(nian)，玩來玩去還是老一套。”

最后，深層次的(de)問題(ti)還是制度建設(she)。要逐步建立使所(suo)有(you)利益(yi)相(xiang)關者(zhe)（包(bao)括政(zheng)府、土地使用者(zhe)、公(gong)眾等(deng)）都有(you)積極(ji)性(xing)和主動(dong)性(xing)的(de)制度。可以(yi)考慮把修復效果納入政(zheng)府政(zheng)績考核指標，或明晰(xi)土地產權，以(yi)提高農民保護(hu)和改良土地的(de)積極(ji)性(xing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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