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家莊最嚴治霾令背后的“破千”尷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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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(yue)19日，石(shi)家莊(zhuang)市(shi)再次遭遇嚴(yan)重霧(wu)霾(mai)天氣，市(shi)區內的建筑(zhu)物籠罩在霧(wu)霾(mai)中。圖(tu)/視覺中國(guo)
連日(ri)的霧(wu)霾席卷(juan)了近百萬(wan)平方公里(li)的國土，而地處華北平原(yuan)腹地的河北石(shi)家莊(zhuang)市，因為PM2.5和PM10一度(du)雙雙突破1000微克/立方米，可稱本(ben)輪霧(wu)霾的核心之地。
而(er)石家莊舉全(quan)市之力開展的(de)“利劍斬(zhan)污”行(xing)動(dong)正進(jin)入(ru)尾聲，這(zhe)是一個目標(biao)明確的(de)治(zhi)霾行(xing)動(dong)。從11月(yue)17日(ri)至12月(yue)31日(ri)，關停(ting)上(shang)(shang)千家燃煤企(qi)業、每天(tian)限制一半汽(qi)車上(shang)(shang)路，目標(biao)是要在2016年(nian)底前(qian)45天(tian)時(shi)間內，“完成全(quan)年(nian)PM2.5濃度下降(jiang)10%的(de)考核任務”、確保到年(nian)底前(qian)不出現AQI（空氣(qi)質(zhi)量指數）日(ri)均(jun)數值500以(yi)上(shang)(shang)的(de)“爆(bao)表”天(tian)氣(qi)。
然而(er)，治霾行動(dong)第18天(tian)，12月(yue)4日(ri)，石家莊(zhuang)全天(tian)“爆表”。12月(yue)17日(ri)——21日(ri)，連續5天(tian)“爆表”。甚(shen)至創(chuang)下(xia)AQI指數(shu)1155的極端污(wu)染天(tian)氣紀錄(lu)。
離(li)“利(li)劍斬污”行動結束不(bu)到(dao)10天(tian)，石家莊(zhuang)給自己出的“考題”面臨(lin)“收卷(juan)”，石家莊(zhuang)市政府一位(wei)高(gao)層(ceng)領導(dao)心(xin)情(qing)復雜：“我們急死了(le)，也努力(li)了(le)，但是不(bu)得(de)不(bu)說，效果不(bu)好。”
作為一(yi)個近年時常(chang)登上(shang)空氣污(wu)染黑榜的(de)(de)城市，面對洶涌而來的(de)(de)霧霾，政(zheng)府部門如何(he)應對，考量著主(zhu)政(zheng)者(zhe)的(de)(de)政(zheng)治智慧。而被史無前(qian)例的(de)(de)限(xian)行、限(xian)產乃至(zhi)停產裹挾的(de)(de)市民，也要面對生活(huo)完全被霧霾打亂的(de)(de)窘境(jing)。
“決(jue)戰(zhan)45天”
張蔚(yu)（化(hua)名）從一個沒有顯(xian)示任何門牌的辦(ban)公室里(li)走出來，頭發蓬亂。
“我現在什么都跟你說不了，但(dan)是(shi)我可以告訴你，這(zhe)里很忙。”
這是石(shi)家(jia)(jia)莊(zhuang)(zhuang)市“大氣辦”，按照石(shi)家(jia)(jia)莊(zhuang)(zhuang)市環保(bao)局工作人員的說法，11月(yue)17日，石(shi)家(jia)(jia)莊(zhuang)(zhuang)為期45天的“利劍斬污(wu)”行動實(shi)施方案，有(you)一(yi)部分就是通過這里決策的。
張蔚現在每(mei)天的工作，就是圍繞“利(li)劍斬污”行(xing)動(dong)而(er)做，這是一(yi)個被稱為(wei)史上最嚴治霾令的行(xing)動(dong)。
“除承擔居民供(gong)暖和(he)保民生(sheng)等重點任務(wu)的生(sheng)產(chan)線外(wai)，全市所有(you)鋼鐵、水(shui)泥、焦化、鑄(zhu)造、玻璃(li)、陶(tao)瓷、鈣鎂(mei)行(xing)(xing)業全部停(ting)產(chan)。”、“對全市制(zhi)藥(yao)、化工(gong)、包裝印刷、家具等行(xing)(xing)業實行(xing)(xing)清(qing)單(dan)(dan)式(shi)管理，原則上所有(you)揮發性有(you)機(ji)物(wu)生(sheng)產(chan)工(gong)序全部停(ting)產(chan)。”此外(wai)，市區所有(you)建筑工(gong)地(di)、路(lu)橋工(gong)程停(ting)工(gong)、汽車單(dan)(dan)雙號(hao)全天24小時(shi)限行(xing)(xing)。
11月17日，石(shi)(shi)家莊市委(wei)書記、市長邢國輝在石(shi)(shi)家莊市第63次常務會議上(shang)公布了這(zhe)次行(xing)動方案。新京報記者(zhe)查閱環保部相關數據(ju)，9月中旬以(yi)來(lai)，石(shi)(shi)家莊連續出(chu)現多個(ge)重(zhong)污染天(tian)氣，在全國74個(ge)重(zhong)點(dian)城市排位持續倒退(tui)。今年7-11月石(shi)(shi)家莊PM2.5濃度同比上(shang)升(sheng)了34.7%。
“為扭轉(zhuan)被動(dong)局面，市(shi)政府決定利(li)用從現在到年(nian)(nian)底(di)僅有的45天時間，在全市(shi)開展一次大氣污(wu)(wu)染防治(zhi)‘利(li)劍斬污(wu)(wu)’行動(dong)，確保2016年(nian)(nian)PM2.5年(nian)(nian)均(jun)濃(nong)度不出(chu)現‘不降反(fan)升’問題；確保到年(nian)(nian)底(di)前(qian)不出(chu)現AQI日均(jun)數值500以上的‘爆表’天氣。”
同時，“利劍(jian)斬(zhan)污”行動也是今年年中(zhong)，河北省為落實中(zhong)央環保督(du)查組督(du)查反饋意見所(suo)做的(de)整(zheng)改(gai)承諾。
此(ci)外，石家(jia)莊還面臨一個數值(zhi)化(hua)考核，“完成全年PM2.5濃度下(xia)降(jiang)10%的(de)考核任務”。
企業停(ting)產命(ming)令一(yi)級(ji)一(yi)級(ji)下達，到(dao)17日下午(wu)，石家(jia)莊東邊的晉州市，幾百家(jia)隆隆鳴響的工(gong)廠相繼陷入沉寂。
谷郢(ying)（化名）是晉州市槐樹鎮一名政府職(zhi)員。“命令”到達的那天(tian)下(xia)午，他和(he)全(quan)(quan)鎮39名鄉鎮干部的分(fen)工(gong)已經完成(cheng)。“全(quan)(quan)鎮100多家企(qi)業，全(quan)(quan)部停(ting)產，每個(ge)人(ren)分(fen)包3家企(qi)業，全(quan)(quan)天(tian)監控不(bu)能復(fu)產。”
谷郢說，入秋以來，晉州(zhou)市接連出現重污(wu)染(ran)天氣(qi)，“陽(yang)光一(yi)照，空氣(qi)里漂浮的都是白色粉(fen)末”。這(zhe)是一(yi)個集聚了(le)100多(duo)家建材(cai)企業的小鎮，大部(bu)分企業需要燒煤炭。
一(yi)個(ge)(ge)做(zuo)礦棉吸音板的企業接到了要(yao)求停產的電(dian)話，“3個(ge)(ge)小時之內，必須停產，復產時間(jian)沒(mei)說。”
有些做礦棉吸音板(ban)(ban)的(de)工廠不情愿關廠，這里的(de)100多家企業生(sheng)產(chan)了全國(guo)90%的(de)礦棉吸音板(ban)(ban)，樓市一波接一波的(de)小高潮，導(dao)致建材(cai)市場(chang)重新蘇醒，他(ta)們(men)的(de)生(sheng)意都不錯(cuo)。
“你們要以(yi)大(da)局為重(zhong)。”谷郢(ying)安(an)慰自己包干的工(gong)廠老板。
行動(dong)開(kai)始后(hou)，每天他要去3家工(gong)廠看一圈(quan)，晚上就睡在其中一家。
“嚴防(fang)死守，決戰45天”，邢國輝在11月17日的常(chang)務會議上強調。
“決戰”的氛圍在這個遠離市區的小(xiao)鎮上(shang)已經顯現。一位做鋼絲的企(qi)業老板抱怨著：“實際上(shang)不管污(wu)染的、不污(wu)染的都讓關了，礦(kuang)棉吸音板廠(chang)污(wu)染比較大，但是龍(long)骨(gu)廠(chang)不燒煤炭、只(zhi)用電，污(wu)染小(xiao)，也都停了。”
12月14日，礦棉吸音板廠的(de)老板焦立豐紅著(zhu)眼睛，單手撐在辦(ban)公桌上。“你別問我(wo)正在忙什么了，停產45天，我(wo)焦慮我(wo)的(de)生存問題。”焦立豐說，他(ta)(ta)的(de)訂單一部分出(chu)口，現在越洋電話打來(lai)，他(ta)(ta)拿不出(chu)貨(huo)，擔心客戶就(jiu)此(ci)流失。但“現在各行(xing)各業都(dou)在為治霾決戰”，他(ta)(ta)能做的(de)，也只是每(mei)天看(kan)著(zhu)辦(ban)公室幾個人拿著(zhu)材料急得轉(zhuan)來(lai)轉(zhuan)去。
“再(zai)難，這45天之(zhi)內也不準復產。”石家莊(zhuang)市環(huan)(huan)保局一位處長說。一份“環(huan)(huan)保局決戰45天利劍(jian)斬污行(xing)動督(du)導檢查(cha)安排”表顯(xian)示，環(huan)(huan)保局從局長到副局長10個(ge)(ge)領導分10個(ge)(ge)小組，每(mei)個(ge)(ge)領導負責2~3個(ge)(ge)區，不定時督(du)查(cha)，督(du)查(cha)隊伍幾乎覆蓋了(le)石家莊(zhuang)市環(huan)(huan)保局全部人員。
“每天都(dou)要出去看一圈，有沒有冒(mao)煙的、排污的。看完回來，一般就到了凌(ling)晨12點多(duo)。”這位處長說，他本(ben)來是負責監(jian)(jian)督污水(shui)的，現在監(jian)(jian)督大氣的時候更(geng)多(duo)。
“破千了！”
12月17日(ri)-20日(ri)，石家(jia)莊的AQI指數連續4天爆表(biao)，最(zui)嚴重(zhong)的時候，8個(ge)空氣質量監測(ce)站中(zhong)有7個(ge)數值在912~1000之間(jian)。
第8個(ge)監測(ce)(ce)站(zhan)設在(zai)了(le)距離石家莊市區西(xi)南(nan)約15公(gong)里的(de)封龍山，在(zai)市內監測(ce)(ce)站(zhan)爆(bao)表(biao)甚(shen)至(zhi)突破(po)1000的(de)數(shu)(shu)值時(shi)，這里的(de)數(shu)(shu)值只有(you)100多(duo)，顯示(shi)輕度污染。有(you)石家莊人戲稱(cheng)其“為拉低(di)平均指數(shu)(shu)而設”。
912-1000，這是一(yi)組怎樣的數據？
根據《環境空(kong)氣質(zhi)(zhi)量(liang)指數(shu)(shu)（AQI）技術規定（試行）》，空(kong)氣質(zhi)(zhi)量(liang)指數(shu)(shu)劃分為0~50、51~100、101~150、151~200、201~300和大于300六(liu)檔(dang)，對應(ying)于空(kong)氣質(zhi)(zhi)量(liang)的(de)六(liu)個(ge)級別分別是(shi)優、良、輕度污(wu)染(ran)(ran)、中度污(wu)染(ran)(ran)、重度污(wu)染(ran)(ran)、極(ji)度污(wu)染(ran)(ran)。通常意義上談論空(kong)氣質(zhi)(zhi)量(liang)指數(shu)(shu)爆表，是(shi)指超過500。1000是(shi)不太常見的(de)極(ji)度污(wu)染(ran)(ran)狀(zhuang)況。
這一點，石家(jia)莊人的(de)(de)直觀感受(shou)(shou)是，暴(bao)露在戶外(wai)時，厚(hou)重的(de)(de)空氣(qi)混雜著(zhu)煤煙(yan)味兒使呼吸變得難受(shou)(shou)，渾厚(hou)的(de)(de)顆粒物質還嚴重阻擋視線，導致戶外(wai)的(de)(de)人看不(bu)清四周(zhou)的(de)(de)車輛和行人，晚上甚至難以分(fen)辨紅綠燈。
AQI的評價綜合了(le)細(xi)顆粒(li)物(wu)（PM2.5）、可吸入顆粒(li)物(wu)（PM10）、二(er)氧(yang)化(hua)硫、二(er)氧(yang)化(hua)氮、臭氧(yang)、一(yi)(yi)氧(yang)化(hua)碳等(deng)六項。其中，環保(bao)部公布的影響石(shi)家莊(zhuang)空氣質量的首要污染物(wu)一(yi)(yi)般為PM2.5和PM10。
1015，是(shi)石(shi)家莊(zhuang)世紀公(gong)園監測站在19日中午監測到的PM2.5濃度(du)。
1155，是石家莊22中南校區監(jian)測站在(zai)20日(ri)凌(ling)晨2點左右(you)監(jian)測到的(de)PM10濃度。
人(ren)們(men)在(zai)網絡上用“破千了(le)！”來(lai)形容自己對這組數據的(de)震驚(jing)。
45天(tian)決戰還有10天(tian)時間(jian)，面對這(zhe)樣的爆表天(tian)氣(qi)，石家莊(zhuang)市(shi)一位(wei)部門負責人面對記者說(shuo)了四個字：“苦(ku)、累(lei)、無(wu)奈。”
從環(huan)保部公開(kai)的(de)數據統計，從11月(yue)17日至12月(yue)22日，石家莊已經至少出現5個(ge)日均值500以(yi)上的(de)“爆表”天(tian)氣(qi)。而對比2015年(nian)和2016年(nian)的(de)11月(yue)17日至12月(yue)20日，2015年(nian)在這一個(ge)多(duo)月(yue)時間里一半為優(you)良天(tian)氣(qi)，而2016年(nian)除了1個(ge)優(you)良天(tian)氣(qi)，其余(yu)幾乎(hu)全部為重度污染。
這意味(wei)著，“45天決戰”目標(biao)或將落(luo)空。
石家莊大氣辦的(de)負責人不(bu)愿承認(ren)這(zhe)個(ge)結論：“利劍斬污行(xing)動的(de)目的(de)是為了(le)全民身體健康，這(zhe)個(ge)是工(gong)作的(de)出發點和(he)落腳(jiao)點。從(cong)行(xing)動開始后出現(xian)爆表天氣就認(ren)為行(xing)動失敗的(de)說法是不(bu)對的(de)。”
“這(zhe)么重污(wu)染也(ye)沒停課”
極度污染的(de)天氣下(xia)，站在石家莊市(shi)區任何一處高樓往外(wai)看，灰(hui)黃(huang)的(de)空氣彌(mi)漫，原本近在眼前的(de)對(dui)面高樓卻如加過濾鏡(jing)的(de)懸浮物(wu)。
楊琴（化名）在19日22點開車至學府(fu)路和東二環的交(jiao)叉口(kou)(kou)，車開過了路口(kou)(kou)，才能勉強看到(dao)是紅燈。
新華社記者(zhe)用“濃得化不開”來(lai)形容自己看到(dao)的石家莊霧(wu)霾.
河北(bei)省人民(min)醫院里(li)，呼吸系統(tong)科跟(gen)兒科相連，看兒科和呼吸系統(tong)科的患者將(jiang)長達數十(shi)米的走廊全部站(zhan)滿。
呼吸科一位醫生告訴(su)新京報(bao)記者，衛計委(wei)向河北省大多數(shu)醫院撥付專項資(zi)金(jin)購買儀器(qi)，用于檢(jian)測患者肺功(gong)能(neng)(neng)。近期，他每天上班幾(ji)乎全部在為檢(jian)測肺功(gong)能(neng)(neng)的患者工(gong)作(zuo)。
科室的墻(qiang)上，掛著“慢(man)阻(zu)肺(fei)”的科普圖畫，其特征是(shi)由(you)慢(man)性支氣管(guan)炎(yan)和(he)肺(fei)氣腫導致氣流受(shou)限。病因一(yi)欄寫著：吸煙、大氣污染等。這(zhe)位(wei)醫生說，慢(man)阻(zu)肺(fei)是(shi)這(zhe)里新增(zeng)病例比較多的一(yi)種病癥，以慢(man)阻(zu)肺(fei)為主(zhu)的呼吸系(xi)統(tong)疾(ji)病目前在(zai)中國城(cheng)市居(ju)民(min)死(si)亡原因中占第4位(wei)。
楊琴開車時(shi)不敢(gan)開車窗。她(ta)也曾是醫院呼吸科的一(yi)個病人。“我兒(er)子呼吸道(dao)住院兩次(ci)花5000多，我兩次(ci)因為呼吸道(dao)感(gan)染發高燒，花了近7000。”
石家莊市民(min)胡彬(bin)（化(hua)名）最擔(dan)憂兒子上學問題(ti)，“這么重污染也沒停(ting)課。”
11月(yue)(yue)(yue)30日(ri)(ri)，石(shi)家莊(zhuang)市(shi)(shi)曾(ceng)發(fa)生過(guo)一次極度污染(ran)(ran)天氣(qi)(qi)(qi)(qi)。石(shi)家莊(zhuang)市(shi)(shi)教(jiao)育(yu)局(ju)在30日(ri)(ri)22時發(fa)布中(zhong)小(xiao)學校12月(yue)(yue)(yue)1日(ri)(ri)停課的(de)通知。但是，4個多小(xiao)時后(hou)，凌(ling)(ling)晨兩(liang)點(dian)(dian)半，該市(shi)(shi)教(jiao)育(yu)局(ju)突然(ran)又緊急叫停“停課通知”。根據環保部(bu)數(shu)據中(zhong)心(xin)記錄，11月(yue)(yue)(yue)30日(ri)(ri)22時，石(shi)家莊(zhuang)空氣(qi)(qi)(qi)(qi)質量指數(shu)為(wei)487，重(zhong)度污染(ran)(ran)，到了12月(yue)(yue)(yue)1日(ri)(ri)凌(ling)(ling)晨3點(dian)(dian)，空氣(qi)(qi)(qi)(qi)質量降為(wei)247。石(shi)家莊(zhuang)市(shi)(shi)大氣(qi)(qi)(qi)(qi)辦負責人(ren)稱，“就是因為(wei)當(dang)時來(lai)了風，空氣(qi)(qi)(qi)(qi)質量突然(ran)轉好，才改的(de)通知。”
12月20日(ri)晚10點多，胡彬去學校接孩子(zi)放學。彼時石家莊市(shi)空氣質量始終處于爆表的極度污(wu)染(ran)狀態(tai)，甚至突(tu)破了(le)1000的指數。
胡彬說，北京的空氣質量指數為260多(duo)時(shi)，就(jiu)已經(jing)通知中小(xiao)學停課，天津在(zai)平均指數280左右的12月20日，也宣布(bu)停課。“就(jiu)是(shi)石(shi)家(jia)莊特殊，多(duo)大的霧霾都不停課”。
直到12月21日，石(shi)家(jia)莊市(shi)教育局才(cai)宣布石(shi)家(jia)莊小學和幼兒園停課一天。
“決戰”氛圍下(xia)，汽車實行單(dan)雙號全天限行措施，為了(le)緩解限號帶來(lai)的交(jiao)通(tong)壓力，石家莊市區(qu)公交(jiao)全部免費(fei)。也正因如此(ci)，公交(jiao)車上人滿為患，每輛車內都像沙(sha)丁魚罐頭(tou)一樣塞得滿滿的。
據媒體公(gong)布(bu)的數據，公(gong)交(jiao)車免費后每天平均運(yun)(yun)客人次(ci)比平時多(duo)了(le)70%。石家莊公(gong)交(jiao)總(zong)公(gong)司(si)取(qu)消了(le)全(quan)體人員公(gong)休，3950輛公(gong)交(jiao)車全(quan)部上線運(yun)(yun)營(ying)，比平日每天增加了(le)600輛。
市民小白說，以前誰要說石家莊不好，她都會據理力爭，但(dan)幾年來(lai)，霧霾讓石家莊的城(cheng)市聲譽跌至谷底。她開始考慮是(shi)不是(shi)在海南(nan)幫(bang)父(fu)母買套房，將來(lai)就做候鳥了。
“停產”企業悄悄開工
12月11日，新(xin)京報記者(zhe)從石家莊一路向東，沿途經過(guo)藁城(cheng)、晉(jin)州、辛集，道路兩邊帶有小(xiao)型煙囪的(de)工廠(chang)隨處可(ke)見(jian)。
查閱河北省產業(ye)結構(gou)相關資料，與河北唐(tang)山(shan)、邢臺等地的(de)“鋼鐵(tie)圍城”、“煤炭(tan)圍城”導致的(de)重度污染不同，石家莊除了有部分鋼鐵(tie)和(he)水泥工(gong)廠之外，周圍還聚集著大批建材、皮革、制(zhi)藥等工(gong)業(ye)企業(ye)。
2016年12月11日(ri)，位于石家莊市東70多公里的辛集市AQI“爆表”。
這(zhe)是一個以皮(pi)革生產(chan)為主要產(chan)業的縣級市，號稱“中國(guo)皮(pi)都”。
辛(xin)集市錨營(ying)制革區，刺鼻的(de)燒焦塑膠制品的(de)味(wei)道(dao)彌漫在(zai)空氣(qi)中(zhong)。一家多晶硅生(sheng)產企業煙囪冒(mao)著煙氣(qi)。
多家制(zhi)革企業門口的(de)保安均表示已經(jing)停產。但是走進廠區，仍能發現機器開動，工人在緊張抖(dou)動帶毛的(de)皮革制(zhi)品。
路面上，兩名環(huan)衛工人埋頭清掃(sao)黑色(se)的廢水。
“你看廢(fei)水這(zhe)么多(duo)，不知道哪(na)一家排的，這(zhe)些企業都說(shuo)(shuo)停(ting)產了，但這(zhe)廢(fei)水哪(na)來的？每(mei)次環保督察組要來，我們(men)頭兒(er)都讓我們(men)想(xiang)辦法打掃得干凈一點(dian)兒(er)。”一位環衛工人說(shuo)(shuo)。
11日下(xia)午，辛集市環(huan)保局一位(wei)工作(zuo)人員(yuan)表示(shi)不接(jie)受采訪。
“我(wo)不(bu)知道(dao)你問的是什(shen)么(me)，我(wo)什(shen)么(me)都不(bu)懂(dong)。”他說。
晉州市槐樹(shu)鎮100多家企業中，幾(ji)家用電(dian)的龍骨廠悄悄拉開了電(dian)閘。
“我們壓力也很大(da)。”槐樹鎮一位干部告訴新京報記(ji)者，企業全(quan)部關停，他們首先(xian)擔心地方(fang)財政(zheng)。“肯(ken)定有(you)影響。”
北京工業(ye)(ye)(ye)大(da)學(xue)循環經濟研究院(yuan)教授李云燕曾對石家莊周邊小(xiao)型污(wu)染產業(ye)(ye)(ye)圍城(cheng)的發展(zhan)模(mo)式提出質(zhi)疑。例如前(qian)幾(ji)年，槐樹(shu)鎮鋼絲廠效益很好，當地很快從幾(ji)十(shi)家發展(zhan)到(dao)了200多家。在此(ci)過程中，并(bing)未見政(zheng)府有任何指導(dao)，相反，政(zheng)府鼓勵農民辦企業(ye)(ye)(ye)。
一位鋼絲(si)廠(chang)老板(ban)說，政府會給(gei)優惠政策，比如辦廠(chang)前兩(liang)年免稅。這(zhe)位老板(ban)說，這(zhe)兩(liang)年槐樹鎮鋼絲(si)廠(chang)產能嚴重過剩，當地鋼絲(si)生產企(qi)業(ye)“都(dou)不(bu)賺錢”。
為什么是石(shi)家(jia)莊
在如此(ci)大(da)的治(zhi)污力度下，石家莊為何反而出現了持(chi)續時間更長(chang)的極度污染天氣？
有人認為和石家(jia)莊的地(di)理位置有關，石家(jia)莊處(chu)于太(tai)行(xing)山(shan)腳下(xia)，西(xi)面、北面環山(shan)，地(di)形(xing)比較“閉(bi)塞”，這種(zhong)地(di)形(xing)阻(zu)礙了西(xi)北風的同(tong)時，不容易擴散污染物。
中國(guo)氣(qi)象局(ju)高(gao)級工(gong)程師朱定真在(zai)接受媒體采訪時(shi)表示，今(jin)年(nian)為(wei)厄爾(er)尼(ni)諾(nuo)年(nian)。在(zai)出現(xian)厄爾(er)尼(ni)諾(nuo)事件的(de)年(nian)份，北半球一般都會經歷暖冬。暖冬期間，極(ji)地冷(leng)(leng)氣(qi)團(tuan)（冷(leng)(leng)空(kong)氣(qi)）向南(nan)伸展的(de)幅度會縮小(xiao)，相(xiang)應地，冷(leng)(leng)空(kong)氣(qi)向南(nan)影響到我(wo)國(guo)，并且給我(wo)國(guo)帶來大風的(de)幾率也(ye)會減少，因(yin)此(ci)容(rong)易出現(xian)靜穩天氣(qi)，導(dao)致“霧霾”亮(liang)相(xiang)的(de)頻率增(zeng)加(jia)、程度加(jia)重。
石家(jia)莊(zhuang)本地(di)一家(jia)媒(mei)體也刊文稱，厄爾尼諾現象導致石家(jia)莊(zhuang)靜風天氣多發(fa)，大風來得少，污染便(bian)在此形成高地(di)效應。
石家莊市一位(wei)市領導在(zai)與(yu)新京報記者“交流”時，認為此輪霧霾(mai)天氣的(de)主因是“一個(ge)是氣候(hou)，一個(ge)是區域傳輸”。
根據環保部數(shu)據中心(xin)顯示，此(ci)次重霧霾天(tian)氣襲擊(ji)華北地區(qu)之前(qian)，山西、內蒙古、河南(nan)(nan)(nan)、山東(dong)等地都曾出現嚴重污染。這(zhe)(zhe)位市領(ling)導認為，刮南(nan)(nan)(nan)風(feng)和(he)東(dong)南(nan)(nan)(nan)風(feng)，山東(dong)和(he)河南(nan)(nan)(nan)的污染物就(jiu)(jiu)會(hui)傳輸(shu)過來(lai)；刮西南(nan)(nan)(nan)風(feng)，山西污染物會(hui)傳輸(shu)過來(lai)，這(zhe)(zhe)時石家莊指(zhi)數(shu)就(jiu)(jiu)高。
11月18日(ri)，“利劍(jian)斬污”行動第二天，石(shi)家莊市(shi)政府曾(ceng)向市(shi)民公告，石(shi)家莊污染物主要(yao)來源有三(san)個：企業(ye)燃煤(mei)、民眾取暖；建(jian)筑工地揚(yang)塵；汽車尾氣。
北(bei)京(jing)工業大(da)學循環經濟研究院教授李云燕則認為，石(shi)家莊(zhuang)產業結(jie)構不(bu)合理，污染物排放量超出環境容量，才是石(shi)家莊(zhuang)霧霾(mai)久聚不(bu)散的(de)主因(yin)。
“這幾年石(shi)家莊高能耗行業(ye)的產(chan)(chan)值沒(mei)有降(jiang)低反而增(zeng)加，這不合(he)理。”李(li)云燕說，2015年，石(shi)家莊第三產(chan)(chan)業(ye)占比45.8%，第二產(chan)(chan)業(ye)45%都低于全國的平均水(shui)平。同樣，保定(ding)等河北重(zhong)度(du)霾污染(ran)城市也存(cun)在(zai)這個問題——第二產(chan)(chan)業(ye)占比過大。
而環(huan)保部最(zui)新的(de)霧(wu)霾源解析也指(zhi)出，燃(ran)煤(mei)——包括工業用(yong)煤(mei)和散煤(mei)即家庭采暖用(yong)煤(mei)等是(shi)石家莊霧(wu)霾的(de)首要源頭。
河(he)北產業結(jie)構(gou)中，科(ke)技力不足可謂是硬傷。李云燕說，僅(jin)以(yi)萬(wan)元(yuan)產值消(xiao)耗標準煤比較(jiao)，河(he)北與北京的(de)就相差3倍之多——河(he)北經(jing)濟發(fa)展要放出更多的(de)污染物。
據中國環境出版(ban)社出版(ban)的《北京市能(neng)源消(xiao)費與低(di)碳發展(zhan)》顯(xian)示，同樣生產(chan)一(yi)萬元的GDP，在2014年(nian)，北京萬元產(chan)值消(xiao)耗(hao)標準(zhun)煤(mei)約為0.6噸(dun)。李云燕最新研(yan)究顯(xian)示，石家莊直到2015年(nian)，標準(zhun)煤(mei)消(xiao)耗(hao)仍高達2噸(dun)多。
和李(li)云燕(yan)一(yi)樣，南開大學環境與社會發展研(yan)究中心主任朱坦也認為，工業結構的(de)不合理是石家莊(zhuang)，甚(shen)至是整(zheng)個河北霧(wu)霾產生的(de)根本原因。
朱(zhu)坦認為(wei)，由于污染已遠遠超過當地環境承(cheng)(cheng)載力(li)。“如果當初石家莊發展適度，做到環境承(cheng)(cheng)載心中有(you)數。就(jiu)不(bu)會到今天這樣非常嚴(yan)重。”
“河北省(sheng)鋼(gang)的產量到(dao)7億噸、8億噸，加上巨大的水泥(ni)、煤炭產量，很容易產生霧霾。”朱(zhu)坦(tan)認為，除(chu)了加強監管(guan)、環(huan)境預警外(wai)。更(geng)重要(yao)的是(shi)在頂層設計上下力氣。這就要(yao)求政府要(yao)想辦(ban)法讓污染的增量、存量減(jian)少，甚至(zhi)于不增。“但這個辦(ban)法一(yi)定是(shi)科學的，長遠(yuan)的。”
45天之(zhi)后(hou)怎么辦
一聲令下(xia)，石(shi)家莊這座有近千萬人口的(de)省會(hui)城市付出了巨大代(dai)價，卻似乎沒有換來(lai)等值的(de)回(hui)報。
除了(le)“等風來”的期盼，人們(men)也關心石家莊(zhuang)治霾所(suo)付出的經(jing)濟損失。
一位(wei)市領導告訴新京(jing)報記者(zhe)：“我們寧(ning)愿GDP壓(ya)一壓(ya)。”
“工地停(ting)工、企業(ye)停(ting)產，肯定有影(ying)響。但影(ying)響多(duo)大，要等元(yuan)旦后經濟數據出來再評估(gu)。我們一(yi)直在(zai)研究這個事。”
去年兩會，河(he)北(bei)省環保廳(ting)廳(ting)長陳(chen)國鷹曾透(tou)露河(he)北(bei)省在APEC期(qi)間治(zhi)霾所付出的代價。“APEC期(qi)間，河(he)北(bei)停產(chan)了(le)7926家企業，限產(chan)了(le)500多家。包括APEC的大氣(qi)污(wu)(wu)染治(zhi)理、化解(jie)過(guo)剩產(chan)能(neng)、淘汰(tai)落后(hou)產(chan)能(neng)等和大氣(qi)污(wu)(wu)染治(zhi)理緊密(mi)相關的項目，一共影響了(le)河(he)北(bei)GDP1.75個百分(fen)點。”
記者了解到，河北省在APEC期間(jian)治霾跟此(ci)次“利(li)劍(jian)(jian)斬污”行(xing)動力(li)度相當，但時(shi)間(jian)上僅為“利(li)劍(jian)(jian)斬污”行(xing)動的四(si)分(fen)之一。
利劍斬污45天之后，也(ye)就是明年1月1日開始，石家莊究(jiu)竟(jing)還會(hui)不會(hui)這么(me)大力度來治霾？這也(ye)成為縈繞在人們心頭的疑問。
“市里(li)正在研究，現(xian)在還(huan)沒有明(ming)確方案(an)”。一(yi)位石家莊市級(ji)領導告訴(su)新京報記者。
現在，不(bu)管外(wai)界(jie)的(de)聲音是(shi)什(shen)么，多家停產企(qi)業都“希望能撐(cheng)到明年重新開業”。
離“45天決(jue)戰(zhan)”還剩最(zui)后10天。
12月22日(ri)冷空(kong)氣南(nan)下，華北(bei)起風，石(shi)家莊也迎(ying)來了一個難(nan)得的藍(lan)天。然而，天氣預報(bao)顯示，石(shi)家莊24日(ri)又(you)將迎(ying)來重(zhong)度霧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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