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振華：中國碳排放或將提前達峰
6月5日世界(jie)環(huan)境(jing)日前(qian)(qian)不久，昔(xi)日的中美(mei)氣候(hou)變化(hua)談判代表在(zai)北京重(zhong)逢，共同回憶起四年前(qian)(qian)那(nei)場談判桌上(shang)的交(jiao)鋒(feng)。當年力爭為中國碳排放(fang)值達峰贏得更多時間的中方代表解(jie)振華，如今充滿信心地表示這一峰值或將(jiang)提前(qian)(qian)到來。
在近日清華大學舉辦的(de)氣候(hou)變化(hua)問題論壇上，前美(mei)國氣候(hou)問題首席談判(pan)代表(biao)托(tuo)德˙斯特恩和(he)他的(de)昔日老對手、中國氣候(hou)變化(hua)特別代表(biao)解振華又坐在了(le)一起。
解振華（中）與斯特恩（左）做客清華論壇。清華-布魯金斯公共政策研究(jiu)中心(xin)主任齊曄（右）主持對話。常志東攝
回憶(yi)起談判歲月，解振華說兩人(ren)是(shi)在爭(zheng)吵中建立(li)了友誼。
在談(tan)判期間，斯(si)特恩講過一個古(gu)董店老板的故事(shi)來比喻解振華的談(tan)判風格：
我和妻子結婚的時候，到(dao)歐(ou)洲去旅行(xing)。到(dao)了一個(ge)古(gu)董店買古(gu)董，我們(men)和老板討價(jia)還價(jia)爭(zheng)論不(bu)休。最后老板讓我們(men)自己挑(tiao)一件東西(xi)報價(jia)。但是在報價(jia)之后，老板告(gao)訴我們(men)這(zhe)個(ge)東西(xi)可(ke)以(yi)以(yi)這(zhe)個(ge)價(jia)錢給我們(men)，并且我們(men)還可(ke)以(yi)額外再挑(tiao)一樣東西(xi)——意思就是說(shuo)，我的報價(jia)報高了！
——斯(si)特恩
斯特(te)恩當時講這個故事是(shi)(shi)想說(shuo)解振華在談判中(zhong)的(de)“報價”太高，也(ye)就是(shi)(shi)中(zhong)方提(ti)出的(de)條件太高了。而解振華不甘示弱，也(ye)用(yong)親(qin)身經歷回(hui)敬他說(shuo)：
你結(jie)婚的時(shi)(shi)候可以去歐(ou)洲旅(lv)行，我和我愛人(ren)結(jie)婚的時(shi)(shi)候在(zai)清華讀書，每天(tian)晚(wan)上只能去菜市(shi)場買(mai)大家(jia)買(mai)剩下的便宜菜，用中國話講叫“搓堆兒”。
我(wo)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什(shen)么叫“共同但(dan)有區(qu)別的責任(ren)”。
——解(jie)振華
解振(zhen)華說完，現(xian)場(chang)響起了一片笑聲。
解振華今年68歲，斯(si)特(te)恩67歲，兩(liang)個幾乎同(tong)(tong)齡的老人在青年時期的生活條件如此迥然不同(tong)(tong)，反映出中美(mei)兩(liang)國四(si)十(shi)年前在經濟社會發展上(shang)的巨大差距(ju)。
國(guo)(guo)(guo)家統計局和世界銀行(xing)數據(ju)顯示，在改革開放之(zhi)初的1978年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的人(ren)均(jun)GDP只(zhi)有385元(yuan)，而美國(guo)(guo)(guo)的人(ren)均(jun)GDP為10587.3美元(yuan)。到(dao)了2014年中(zhong)美進行(xing)氣(qi)候(hou)變化談判時，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人(ren)均(jun)GDP已增長(chang)到(dao)47203元(yuan)，但與美國(guo)(guo)(guo)54629.5美元(yuan)的人(ren)均(jun)GDP仍(reng)相差甚(shen)遠。“共(gong)同但有區別的責(ze)任”仍(reng)然是發達國(guo)(guo)(guo)家和發展中(zhong)國(guo)(guo)(guo)家在應對(dui)全球氣(qi)候(hou)治理問題時應該秉(bing)持的原(yuan)則。
在當年(nian)的(de)談判中，解振華為了(le)維護國家利益(yi)，與發達(da)國家代表進行了(le)艱(jian)苦(ku)的(de)周旋。
年限之爭
2014年，中國氣候變化(hua)事務特(te)別代表團在(zai)與(yu)美國代表團談判(pan)數月后，拒(ju)絕了(le)美方提(ti)出的在(zai)“2030年之前實現碳排(pai)放達峰”的提(ti)議(yi)，堅持把相關表達改為“2030年左右(you)”，同時(shi)確定非化(hua)石能源(yuan)占一(yi)次能源(yuan)消費(fei)比重(zhong)將在(zai)2030年前提(ti)高到20%左右(you)。
碳(tan)排放達(da)峰(feng)期(qi)限的設定(ding)(ding)對于一(yi)個(ge)國(guo)家(jia)的能源消耗轉型有著重要意義(yi)，盡(jin)(jin)管盡(jin)(jin)早達(da)峰(feng)將(jiang)為應(ying)對全球氣(qi)候變化作出更大貢獻(xian)，但也會(hui)對中國(guo)的發展帶來巨大壓(ya)力(li)，并(bing)可能提升發展成本。這(zhe)一(yi)期(qi)限也成為中美(mei)代表團爭論的焦點。解振(zhen)華想(xiang)為中國(guo)爭取更多的發展時(shi)間(jian)和(he)空間(jian)——他不(bu)太確定(ding)(ding)中國(guo)是(shi)否(fou)能夠在15年(nian)內實現這(zhe)個(ge)目標。
不過現在(zai)來看，中國政府(fu)實現碳減排(pai)的(de)決(jue)心(xin)以及(ji)中國經(jing)濟在(zai)減排(pai)同時(shi)維持強勁發展的(de)能力似(si)乎(hu)被(bei)低估(gu)了。
在此次論壇上(shang)，解振華(hua)在他的老對手斯特恩面前大膽(dan)表態，稱中國有望(wang)在2030年之(zhi)前即(ji)實(shi)現碳(tan)排放(fang)達峰。
我們承諾2030年左右(you)達到峰值，還有(you)一(yi)句話就是要爭取提前，我認為這是有(you)可能的。
我們2020年(nian)預期(qi)目(mu)標是碳強(qiang)度下(xia)降(jiang)40%到45%，我們去(qu)年(nian)年(nian)底(di)就已經(jing)達(da)到了45%，這意味(wei)著2020年(nian)我們的碳強(qiang)度還會進一步下(xia)降(jiang)，超額完成(cheng)目(mu)標，相(xiang)對(dui)(dui)量減排必定(ding)會決定(ding)絕對(dui)(dui)量減排。
——解振華
根據雙方談判代表團的談判結果，習(xi)近(jin)平主席和美(mei)國(guo)前總統(tong)奧巴馬(ma)于2014年(nian)11月(yue)在(zai)北京(jing)簽訂了《中美(mei)氣(qi)候(hou)變化(hua)聯合(he)聲明》。一年(nian)后，習(xi)近(jin)平主席在(zai)巴黎氣(qi)候(hou)變化(hua)大(da)會上重申(shen)了中國(guo)的承(cheng)諾(nuo)，并許諾(nuo)中國(guo)將在(zai)2030年(nian)左右實現單位GDP二氧化(hua)碳排(pai)放比2005年(nian)下降60%到65%。
這(zhe)些承(cheng)諾對于能(neng)源消費轉型，應對氣(qi)候變化和實現低(di)碳發展有非常(chang)重要的意(yi)義，中國的高能(neng)耗(hao)產業因此將面臨更多來自經濟增長、能(neng)源資源約束以及環境治理方面的挑戰。
最近由中(zhong)國能源(yuan)模型(xing)論壇(tan)發布(bu)的一(yi)項研(yan)究報告顯示(shi)了較(jiao)為樂觀的行業前景。根據報告，中(zhong)國的碳排(pai)放將在2025-2030年間達峰(feng)，但不同行業峰(feng)值水平和達峰(feng)時(shi)間有(you)一(yi)定差異。
國(guo)家應(ying)對(dui)氣候變化戰(zhan)略研究和(he)合作中心戰(zhan)略規劃(hua)部主(zhu)任(ren)劉強在(zai)發布報(bao)告成果(guo)時介紹，“鋼鐵(tie)和(he)水泥產業將在(zai)2015-2020年間(jian)達(da)峰，電力、交通(tong)部門的碳排放達(da)峰路(lu)徑不(bu)確定性較(jiao)大(da)。”
根據報告(gao)，鋼鐵和(he)水泥兩(liang)個重點耗能行業的(de)需求將(jiang)在(zai)未來10年內下降，二氧(yang)化碳排(pai)放將(jiang)在(zai)2020年前達(da)到峰值(zhi)。
同時，電力(li)和交通行業需(xu)求仍會(hui)大幅增長，但(dan)是有低碳(tan)發展選擇。電力(li)行業中可再生能(neng)源和非(fei)化石能(neng)源需(xu)要進一步發展，這既取決(jue)于技(ji)術(shu)競爭力(li)，也取決(jue)于政策影響。
交通行業中(zhong)，電動車的(de)(de)(de)市場占比提高(gao)有助于碳排放達峰時間的(de)(de)(de)提前并降低峰值的(de)(de)(de)強度，但未來的(de)(de)(de)發展仍取決于電池(chi)的(de)(de)(de)成本、基礎設(she)施(shi)的(de)(de)(de)建設(she)和政(zheng)策的(de)(de)(de)影響。
由(you)中(zhong)國(guo)碳論壇等機構組織的(de)《2017年中(zhong)國(guo)碳價調查》結果(guo)也(ye)與(yu)這份研究(jiu)報告的(de)結論一致：在260個受訪的(de)利益(yi)相(xiang)關方中(zhong)，九成的(de)人(ren)認為中(zhong)國(guo)碳排放將在2030年或更早達峰，其(qi)中(zhong)55%的(de)人(ren)認為碳排放峰值會在2025之前(qian)到(dao)來。
更早達峰
國(guo)家發(fa)展和改革委員(yuan)會能源研究所(suo)原所(suo)長周大地的觀點比解振華更加(jia)樂觀，他認為中國(guo)有可能在2020到2025年間(jian)實現碳排放達峰。
只(zhi)要不犯錯誤(wu)，2020-2025之間達到峰值不會對(dui)中(zhong)國經濟造成負面(mian)影響。 ;
——周大地
但同時，周大地(di)也表(biao)達了他對(dui)當前能源(yuan)產業(ye)發展的擔(dan)憂(you)。
現在很多投資(zi)是不合適的(de)，盲目的(de)。高能耗產業仍然在擴張，蓋很多電廠不好好發(fa)電。這就引發(fa)煤炭消(xiao)費的(de)反(fan)彈。
中國(guo)的發展到現(xian)在為止已經不是(shi)原(yuan)來那樣靠擴張就行的，必(bi)須有新(xin)的增(zeng)長動力。
如果低碳發展促進中國經(jing)濟的(de)轉型(xing)，不是(shi)阻(zu)礙中國經(jing)濟發展，我們認為從現(xian)在的(de)房(fang)屋建筑(zhu)，基礎設(she)施建設(she)等等來(lai)看，到2025年前(qian)實現(xian)峰(feng)值(zhi)本身是(shi)有(you)一定(ding)合理性的(de)。
——周大地
解振華在和斯特恩會面的尾聲表達了他對中國碳排放達峰的信心。
我相信我們的達(da)峰目(mu)標一定會(hui)提前。這(zhe)不光是(shi)需要政(zheng)府的決(jue)心(xin)，需要產(chan)業(ye)界(jie)，全社會(hui)大家一起努(nu)力。
——解振華(hua)
政策演變
2006年(nian)以來，節能(neng)減(jian)(jian)排(pai)成為一(yi)(yi)項(xiang)重要的國(guo)家政策(ce)。中(zhong)(zhong)國(guo)國(guo)民經(jing)濟和社會發展第十(shi)(shi)一(yi)(yi)個五年(nian)規劃中(zhong)(zhong)第一(yi)(yi)次提出(chu)了節能(neng)減(jian)(jian)排(pai)的概(gai)念(nian)，提出(chu)單位國(guo)內生(sheng)產(chan)總(zong)值(zhi)能(neng)耗比“十(shi)(shi)五”期(qi)末降低20%左右，主要污染物排(pai)放總(zong)量減(jian)(jian)少10%的約束性指標。
十(shi)二五規劃期間(jian)中國的(de)經(jing)濟社會結(jie)構經(jing)歷(li)重大轉型，十(shi)二五規劃對能(neng)源使用和應對氣候變化給予(yu)了(le)高度(du)重視，設定(ding)了(le)減(jian)少(shao)化石能(neng)源消耗和提(ti)高低碳能(neng)源使用的(de)目標。根據(ju)規劃，中國要實(shi)現(xian)到2015年碳排放強(qiang)度(du)比2010年下(xia)降(jiang)17%，單位國內生產總值能(neng)耗比2010年下(xia)降(jiang)16%。
十三五規劃強調(diao)發展(zhan)清潔低碳(tan)、安全高效的現代能源體系。除了實現中國在2009年哥本哈(ha)根氣(qi)候(hou)變(bian)化(hua)大會上作出的碳(tan)排放(fang)強度下降(jiang)40%到45%的承(cheng)諾，以及《中美氣(qi)候(hou)變(bian)化(hua)聯(lian)合公(gong)報》中2030年前后碳(tan)排放(fang)達峰的目標外，單位國內生產總值(zhi)能耗比2015年下降(jiang)15%。
科普時間：你能分清這些概念嗎？
單(dan)位(wei)國(guo)內(nei)生(sheng)產(chan)總值(zhi)能耗（energyconsumptionperunitofGDP）：簡稱單(dan)位(wei)GDP能耗，是指一定時期內(nei)一個國(guo)家（地區(qu)）每生(sheng)產(chan)一個單(dan)位(wei)的國(guo)內(nei)（地區(qu)）生(sheng)產(chan)總值(zhi)所消耗的能源。
碳排放(fang)(fang)強度（carbonintensity）：指(zhi)每單位國內(nei)生產總值的增長所(suo)帶來的二氧化碳排放(fang)(fang)量。
能(neng)源(yuan)強(qiang)度（energyintensity）：也(ye)稱為“單(dan)位產值(zhi)能(neng)耗”，是指一(yi)(yi)個國(guo)(guo)(guo)家(jia)(jia)或(huo)(huo)地(di)區、部門或(huo)(huo)行業單(dan)位產值(zhi)一(yi)(yi)定時(shi)間內消耗的(de)能(neng)源(yuan)量，通常(chang)以(yi)噸（或(huo)(huo)公(gong)斤）油當(dang)量（或(huo)(huo)煤(mei)當(dang)量）／美元來表示。在國(guo)(guo)(guo)家(jia)(jia)層面，能(neng)源(yuan)強(qiang)度是國(guo)(guo)(guo)內一(yi)(yi)次能(neng)源(yuan)使用總量或(huo)(huo)最(zui)終能(neng)源(yuan)使用與國(guo)(guo)(guo)內生產總值(zhi)之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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