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動的危險因子：響水爆炸后 江蘇化工業將往何處去？
如果不是蘇南(nan)整治環境，江蘇北(bei)部(bu)的(de)響水(shui)縣或許還掙(zheng)扎在貧困線上。 ;
以長江(jiang)為(wei)(wei)切割線，江(jiang)蘇(su)被(bei)分為(wei)(wei)蘇(su)南、蘇(su)北(bei)，前者包含(han)南京、無錫、常州、蘇(su)州和(he)鎮江(jiang)，后者為(wei)(wei)徐(xu)州、連(lian)云港、宿遷(qian)、淮(huai)安、鹽城(cheng)。這(zhe)條(tiao)南北(bei)分界線同時也是貧富分割線。2007年，蘇(su)北(bei)GDP僅為(wei)(wei)蘇(su)南的三分之(zhi)一。
2000年(nian)左右，被蘇南、浙(zhe)江(jiang)淘汰掉的一(yi)批化(hua)工(gong)(gong)企業，沿江(jiang)北上，尋找(zhao)新契機。迫切渴望走上富民富縣之(zhi)路、正熱(re)火朝天開展“全民招商”的貧困縣——鹽(yan)城市(shi)響水縣，緊緊抓住了這個機遇。2002年(nian)6月(yue)，陳家港化(hua)學工(gong)(gong)業園區（后更名為響水生(sheng)態(tai)化(hua)工(gong)(gong)園區）應運而生(sheng)。
有業(ye)內人士表示，化工行業(ye)被稱(cheng)為(wei)“印鈔(chao)機”，具有極好的經濟效益，即便放在今天也是利潤較(jiao)高(gao)的行業(ye)。
此后(hou)幾(ji)年，響水化(hua)工產(chan)業從零(ling)到成(cheng)為經濟支(zhi)柱，響水轉身一躍(yue)，從“蘇北(bei)的北(bei)大荒”變(bian)成(cheng)了“財(cai)政收入增(zeng)收先進(jin)縣”。響水縣對生態(tai)化(hua)工園區(qu)寄予厚(hou)望(wang)，2015年時提出，要在(zai)2020年前推動(dong)生態(tai)化(hua)工園成(cheng)為國家級高新技(ji)術創業園區(qu)。
但驚天巨響之(zhi)后(hou)，一切歸零。
2019年3月(yue)21日，位于生態化(hua)工(gong)園區內的(de)江蘇(su)天(tian)嘉(jia)宜(yi)化(hua)工(gong)有限(xian)公(gong)司（下稱天(tian)嘉(jia)宜(yi)化(hua)工(gong)）發(fa)生爆炸事(shi)故。據官(guan)方(fang)最新通報，截(jie)至(zhi)3月(yue)25日，事(shi)故已造成78人(ren)(ren)死(si)亡，其中56人(ren)(ren)已確(que)認身份，還(huan)有22人(ren)(ren)待確(que)認。此前通報的(de)28名失聯人(ren)(ren)員中，已確(que)認有25人(ren)(ren)死(si)亡，另外(wai)3人(ren)(ren)幸存(cun)。
爆炸事(shi)故(gu)發(fa)生(sheng)(sheng)之后，江(jiang)蘇省(sheng)人民政府辦公廳發(fa)布關于征(zheng)求(qiu)《江(jiang)蘇省(sheng)化(hua)(hua)工行業(ye)整治提升(sheng)方案(征(zheng)求(qiu)意見稿)》意見的緊急通(tong)知。該方案指出(chu)，江(jiang)蘇省(sheng)現有的50個(ge)化(hua)(hua)工園區將(jiang)被壓減至20個(ge)左右；到2020年底(di)，江(jiang)蘇省(sheng)化(hua)(hua)工生(sheng)(sheng)產企(qi)業(ye)數量將(jiang)減少到2000家(jia)，到2022年，全省(sheng)化(hua)(hua)工生(sheng)(sheng)產企(qi)業(ye)數量不超過(guo)1000家(jia)。
4月4日，江蘇鹽(yan)城市委常委會召開會議時(shi)提出(chu)，徹(che)底(di)淘汰(tai)整治安全(quan)系數低、污(wu)染問(wen)題嚴(yan)重(zhong)的(de)小化工。這次會議決定，將徹(che)底(di)關閉(bi)響水化工園(yuan)區。
“不能為了(le)GDP讓生命(ming)安全(quan)受影(ying)響(xiang)(xiang)。”一名鹽城市(shi)政府官員告訴《財經(jing)》記(ji)者，之后，響(xiang)(xiang)水(shui)將面臨新的(de)轉型，“響(xiang)(xiang)水(shui)不存在化(hua)工廠了(le)，但(dan)它還有其他產業(ye)，沒辦法，調(diao)個方向。陣(zhen)痛肯定(ding)是要有的(de)。”而響(xiang)(xiang)水(shui)生態化(hua)工園(yuan)內的(de)企業(ye)主們(men)正躁動難(nan)安。他們(men)在等待(dai)補償政策的(de)同(tong)時，探索(suo)著新的(de)落腳點。
響(xiang)水爆炸背(bei)后的(de)邏輯是，急于發展的(de)經(jing)濟落后地區大量(liang)吸聚(ju)化(hua)工產(chan)業，在獲得(de)可觀經(jing)濟收益(yi)的(de)同時，卻(que)始(shi)終未(wei)能(neng)匹配(pei)上消除隱患的(de)能(neng)力。
之后化工將往(wang)何(he)處遷移(yi)(yi)？另一個的響水(shui)準備好迎接它們了嗎(ma)？有專(zhuan)家對(dui)新(xin)一輪的化工大轉移(yi)(yi)表(biao)示擔憂：如果化工產業繼續往(wang)西往(wang)北(bei)轉移(yi)(yi)，“下一個響水(shui)”的管(guan)理水(shui)平(ping)或許還不(bu)如江蘇(su)；如果化工企業轉移(yi)(yi)至國外，那更是一個損失。
響水生態化(hua)工園區內，一(yi)家(jia)工廠在爆炸事(shi)故中受(shou)損嚴重，墻體上的安全標語惹(re)人注目。攝影/《財經》記者俞(yu)琴
蘇北化工廠的命運轉折
隨著天嘉宜化工的爆(bao)炸聲，灌河對岸的灌南縣發生(sheng)2.2級(ji)地震，而兩公里外，一家同在響水生(sheng)態化工園區(qu)內的染料廠，五間廠房倒掉(diao)其中兩間，4個工人受了傷。該染料廠副總章立（化名(ming)）在接受《財經》記者(zhe)采訪時，語氣有些輕描(miao)淡寫(xie)：“我(wo)們損失倒還好(hao)。”
緊挨(ai)著天(tian)嘉(jia)宜(yi)化(hua)工(gong)(gong)的江蘇(su)大和(he)氯堿化(hua)工(gong)(gong)有限(xian)公(gong)司（下稱大和(he)氯堿）要受損(sun)嚴(yan)重(zhong)得多(duo)(duo)，“廠房都(dou)倒了(le)”。而天(tian)嘉(jia)宜(yi)化(hua)工(gong)(gong)的另一個鄰居，江蘇(su)華旭藥業(ye)有限(xian)公(gong)司（下稱華旭藥業(ye)）有十多(duo)(duo)位員工(gong)(gong)在這次爆炸中遇難。
響(xiang)水生態化(hua)工(gong)園區中的多數化(hua)工(gong)廠命運坎坷，經歷(li)過被(bei)驅(qu)逐(zhu)、被(bei)整治(zhi)等關乎(hu)企業存亡(wang)的轉折點(dian)。驚天一爆后，它們又面臨著一個新的關口：還能繼續活(huo)下去(qu)嗎？
有企業(ye)主擔心，這一次他(ta)們連選擇的(de)主動(dong)權都沒(mei)有。章立(li)告(gao)訴(su)《財經》記者，3月26日，他(ta)從一名(ming)鹽城市政府官員(yuan)處聽說，化工(gong)園可能要關閉。
“如果不(bu)讓(rang)開了(le)，我們損失就大了(le)。”他表示，自(zi)己更(geng)愿意相信，政府(fu)官員釋放出的消息只是(shi)“為了(le)探(tan)(tan)探(tan)(tan)企業口(kou)風”。多位企業主表達了(le)同一個(ge)訴求(qiu)，希望政府(fu)能提供新的廠(chang)房、幫助他們重建(jian)。
十多年(nian)前(qian)，一場迫不(bu)得(de)已(yi)的搬遷曾讓染料廠元氣大傷，章(zhang)立不(bu)希望(wang)噩夢(meng)重來一次。
該染料廠是從蘇州張家港(gang)市搬(ban)過來的(de)。據E20研究院(yuan)執(zhi)行院(yuan)長(chang)薛濤介紹，化工產業(ye)鏈上游(you)的(de)煉化企業(ye)一般都屬國有，而再往下呈現(xian)出非(fei)常分散、復雜的(de)鏈條關系，主要以民(min)營企業(ye)為主。大型煉化的(de)興起和(he)港(gang)口(kou)密(mi)切相關，因(yin)此，地處長(chang)江(jiang)下游(you)、具有港(gang)口(kou)優(you)勢的(de)江(jiang)蘇、浙江(jiang)，是化工產業(ye)的(de)理想之選。
改革開放后，揚(yang)子石化(hua)、金(jin)陵(ling)石化(hua)等一批國有(you)企業(ye)扎根江浙(zhe)，同(tong)時(shi)，江蘇南部、浙(zhe)江的(de)鄉鎮冒出大量化(hua)工企業(ye)，“村(cun)村(cun)點火、處處冒煙”。
1992年，天嘉宜化工的前身，江(jiang)(jiang)陰市(shi)倪(ni)家(jia)巷(xiang)(xiang)化工有限公司(si)正式成立。它所(suo)在的江(jiang)(jiang)陰市(shi)周莊(zhuang)鎮古有“江(jiang)(jiang)南布(bu)碼(ma)頭(tou)”之(zhi)稱(cheng)，毛(mao)紡(fang)織染是主要產業之(zhi)一。江(jiang)(jiang)陰市(shi)倪(ni)家(jia)巷(xiang)(xiang)化工有限公司(si)所(suo)從(cong)事(shi)的化工原料制造，正是紡(fang)織印(yin)染行業的上(shang)游。
上(shang)世紀90年代(dai)末，經濟發達地(di)區逐漸意識到了化工產業野蠻生長所帶來(lai)的環境污(wu)染(ran)惡果。時任(ren)南京大學環境學院污(wu)染(ran)控制(zhi)與資源化研究國(guo)家重點實驗室教授任(ren)洪強在(zai)接(jie)受(shou)采訪(fang)時稱，蘇(su)南地(di)區地(di)表水幾乎(hu)全部遭到污(wu)染(ran)，江蘇(su)段長江內的有機毒物(wu)多達1000多種。
薛濤稱，經濟(ji)發達地區評(ping)估，一部分化(hua)工企業在利(li)稅、環保、安全(quan)等方面綜合考慮已經弊(bi)大于利(li)，應該(gai)加以淘(tao)汰(tai)。
隨(sui)著鄉(xiang)鎮(zhen)企業和(he)外(wai)資企業的興(xing)起，太湖(hu)流域(yu)的經(jing)濟迅猛發(fa)展。2003年，太湖(hu)地區以占全國不到(dao)0.4％的土(tu)地面積、3％的人(ren)口，創造了(le)占全國13％的國內生(sheng)產(chan)總值(zhi)和(he)19％的財政(zheng)收入。2007年，無錫因太湖(hu)藍(lan)藻爆發(fa)出現飲用水危機(ji)，超市里的瓶裝水被搶(qiang)購一空。據《新京報》報道，天(tian)嘉宜的前員(yuan)工稱，因為這(zhe)次無錫太湖(hu)藍(lan)藻事(shi)件(jian)，企業搬遷(qian)到(dao)了(le)鹽城(cheng)。
2007年(nian)4月，天嘉(jia)宜化(hua)工(gong)在(zai)陳(chen)(chen)家港(gang)化(hua)工(gong)園(yuan)內(nei)注冊成立(li)。再往前追溯四年(nian)，章立(li)所在(zai)的染料廠從蘇州搬到了響(xiang)水(shui)，成為第一批(pi)進(jin)入陳(chen)(chen)家港(gang)化(hua)工(gong)園(yuan)的企業之一。
位于(yu)南京的環保組織(zhi)綠石環境保護中心總干事李(li)春華曾(ceng)做過(guo)統計，除了來自蘇南，園(yuan)區內另有(you)十多家化工廠是從浙江遷(qian)來的。
2018年10月，園區內的工(gong)廠進行(xing)升級(ji)改造。據鹽城(cheng)市東旺化工(gong)有限公(gong)司(si)副總凌云倩稱，園區內的工(gong)廠都增加(jia)了投資，主要(yao)是安全、環(huan)保等(deng)(deng)方面，包括設(she)備更新、智能(neng)檢測、消防設(she)施和器(qi)材(cai)等(deng)(deng)，“如果想(xiang)在這個園區繼(ji)續生存(cun)下(xia)去，就必須得(de)進行(xing)升級(ji)改造”。
章立(li)稱(cheng)，該廠投資3000萬元進(jin)行改造，把老式的平臺全(quan)部(bu)拆除，改成自動化(hua)生(sheng)產(chan)線，盡管改造后的產(chan)量不(bu)會(hui)發生(sheng)變化(hua)，但是安(an)全(quan)性會(hui)提(ti)高，“我們差不(bu)多做完(wan)了(le)，在掃尾(wei)”。
但一切因爆炸而停止。
爆炸發生時，一名泥(ni)瓦(wa)匠正(zheng)在天嘉宜化工的五(wu)金車間內(nei)蓋房，隨著一聲(sheng)巨響(xiang)，預制板(ban)從(cong)頭頂落下，他逃(tao)出(chu)房去，發現倉庫(ku)大門已經(jing)被廢墟(xu)掩蓋，返(fan)回(hui)小平房，順著廢墟(xu)從(cong)倉庫(ku)房頂爬了出(chu)來(lai)。
工(gong)業園(yuan)內的(de)人向著遠離(li)火光的(de)方向逃命(ming)，有人赤著腳狂奔在滿是碎玻璃(li)碴的(de)路上，52歲的(de)泥瓦匠(jiang)跑(pao)了(le)很遠，才發(fa)現腿上流滿了(le)血(xue)。一名在華旭藥業上班的(de)技工(gong)，向同事發(fa)出了(le)求救(jiu)。他在電(dian)話(hua)里(li)說，自(zi)己快不行了(le)，快叫救(jiu)護車來救(jiu)他。他還撥打過妻子(zi)電(dian)話(hua)，但沒打通。他年輕(qing)的(de)妻子(zi)，在響水(shui)縣人民醫(yi)院、響水(shui)縣中醫(yi)院找了(le)丈夫整整一夜。第二天下午，他的(de)遺體被(bei)救(jiu)援(yuan)人員發(fa)現。
一對在(zai)江蘇之江化工有限公司上(shang)班的(de)(de)年(nian)輕夫妻雙雙遇難。與他們失聯后，家(jia)人找遍(bian)了鹽城、響水所有醫院。3月(yue)23日(ri)上(shang)午7點(dian)(dian)，女(nv)方的(de)(de)親(qin)戚(qi)混在(zai)廠(chang)區工作(zuo)人員的(de)(de)隊(dui)伍(wu)里(li)進(jin)入了事發現(xian)場(chang)。上(shang)午10點(dian)(dian)多(duo)，救援人員挖(wa)出(chu)(chu)一具遺體，燒(shao)傷嚴重，根本認不出(chu)(chu)模樣，家(jia)人通過死者手上(shang)的(de)(de)鐲(zhuo)子(zi)(zi)和戒指才確認出(chu)(chu)身份(fen)。男子(zi)(zi)的(de)(de)遺體是在(zai)下午4點(dian)(dian)多(duo)找到(dao)的(de)(de)，模樣同樣慘不忍睹，“已經燒(shao)焦了”。
為何選擇響水？
響水生態化工(gong)園區于2002年6月6日(ri)經鹽(yan)城市政府批準成立(li)，是江蘇省第(di)一家化工(gong)類省級科技創業園，規劃面積10.05平方公里。
對(dui)于選擇響水(shui)(shui)的(de)原因，多位企業主(zhu)表示，響水(shui)(shui)在招(zhao)商引資時給出(chu)了比較優惠的(de)政策。章立告訴《財經》記者(zhe)，當時整個陳家港鎮的(de)土地很便宜，距離張家港又近(jin)，所以就過來(lai)了。
彼(bi)時，對化工(gong)業張開臂(bei)膀(bang)的(de)響(xiang)水窮(qiong)得叮(ding)當響(xiang)，被戲(xi)稱為“江(jiang)蘇(su)的(de)北大荒”、“蘇(su)北蘭考”。2003年，時任響(xiang)水縣(xian)縣(xian)長朱斌在《發(fa)(fa)展(zhan)(zhan)項目(mu)(mu)經(jing)(jing)濟，推進跨(kua)越(yue)發(fa)(fa)展(zhan)(zhan)》一文中(zhong)，表露了響(xiang)水迫切想要脫貧(pin)的(de)心情(qing)。他介紹(shao)了響(xiang)水縣(xian)在推進富民(min)富縣(xian)上的(de)多(duo)種嘗試，比如(ru)，此前幾年，該縣(xian)多(duo)次(ci)組織(zhi)“項目(mu)(mu)信息萬人征集活(huo)動(dong)”，“千方(fang)百(bai)計挖信息、排客(ke)商(shang)、找項目(mu)(mu)”；“縣(xian)計委、經(jing)(jing)貿委、外貿局(ju)等部(bu)門充分發(fa)(fa)揮(hui)帶頭作用，及時發(fa)(fa)布各類有價值的(de)項目(mu)(mu)信息，引導(dao)各鄉(xiang)鎮、各部(bu)門有的(de)放矢開展(zhan)(zhan)招商(shang)引資活(huo)動(dong)”。
響水瞄(miao)準的(de)(de)方向(xiang)是蘇(su)(su)(su)南(nan)、上(shang)海(hai)、浙江等地。一個(ge)耐(nai)人尋味的(de)(de)細(xi)節是，這篇由蘇(su)(su)(su)北貧(pin)困縣(xian)(xian)縣(xian)(xian)長撰寫的(de)(de)文(wen)章發(fa)(fa)表在《蘇(su)(su)(su)南(nan)科(ke)技開發(fa)(fa)》雜志的(de)(de)“創業熱土”板(ban)塊上(shang)，似乎是特意向(xiang)蘇(su)(su)(su)南(nan)企業們傳遞(di)的(de)(de)歡(huan)迎(ying)信號(hao)。
朱斌在上述文章中寫道，2003年以來，響(xiang)水縣先后開展“招(zhao)商(shang)(shang)引資(zi)突擊月”、陳(chen)家港化工(gong)園區(qu)(南京)環評新(xin)聞發(fa)布(bu)會、縣經濟(ji)開發(fa)區(qu)上海(hai)浦東工(gong)作站揭(jie)牌暨項目推介(jie)會等一系(xi)列活動(dong)，“主攻蘇南、浙(zhe)江、上海(hai)等紡(fang)織、化工(gong)產業(ye)轉(zhuan)移(yi)區(qu)，主攻東南沿(yan)海(hai)等資(zi)本密集區(qu)、產業(ye)聚集區(qu)，打響(xiang)響(xiang)水招(zhao)商(shang)(shang)品牌，廣泛吸引海(hai)內外客商(shang)(shang)來響(xiang)投資(zi)興業(ye)”。
響水(shui)大(da)(da)有放手一搏之勢——為了建(jian)成陳家港(gang)化工(gong)(gong)園(yuan)區(qu)，這個(ge)貧困縣(xian)押上了大(da)(da)身家，包括(kuo)人力、財力。朱斌寫道，園(yuan)區(qu)是(shi)招商引資的重(zhong)要(yao)載體，縣(xian)經濟開發區(qu)和陳家港(gang)化工(gong)(gong)園(yuan)區(qu)共引進投(tou)(tou)資超千萬(wan)元的項目24個(ge)，投(tou)(tou)資近20億元，全縣(xian)80％以(yi)上的化工(gong)(gong)項目、60％以(yi)上的紡織項目進區(qu)建(jian)設。
在解決園(yuan)(yuan)區(qu)投(tou)入(ru)(ru)方面，采取省市(shi)幫扶(fu)資(zi)(zi)金(jin)(jin)重(zhong)點投(tou)入(ru)(ru)，爭取信(xin)貸投(tou)入(ru)(ru)，縣(xian)直(zhi)機關(guan)“抬轎(jiao)子”搞(gao)基礎(chu)設(she)施建設(she),鼓勵鄉鎮(zhen)和(he)縣(xian)直(zhi)部門(men)興辦“園(yuan)(yuan)中(zhong)園(yuan)(yuan)”、“區(qu)中(zhong)區(qu)”等多種方式,“舉全縣(xian)之力(li)興辦園(yuan)(yuan)區(qu)”，先后融集6000多萬元資(zi)(zi)金(jin)(jin)投(tou)入(ru)(ru)園(yuan)(yuan)區(qu)水(shui)電路(lu)等基礎(chu)設(she)施建設(she)。
同時(shi),實行“園(yuan)區資(zi)源全縣共享”,按照“誰引進、誰受益”的原則,積極引導鄉鎮引項目進園(yuan)區,形成的稅(shui)收全部歸引資(zi)鄉鎮所有,共同做(zuo)大做(zuo)強園(yuan)區。
據(ju)《中國(guo)新聞周刊》報道，一(yi)份2005年(nian)政(zheng)府各部門(men)招商任(ren)務(wu)表(biao)顯示，縣委各領導(dao)按規定對點掛鉤服務(wu)企業，各行政(zheng)部門(men)幾(ji)乎都有(you)引資(zi)任(ren)務(wu)，其中教育局(ju)(ju)(ju)、民(min)政(zheng)局(ju)(ju)(ju)、司法局(ju)(ju)(ju)、勞保(bao)局(ju)(ju)(ju)、國(guo)土局(ju)(ju)(ju)、建設(she)局(ju)(ju)(ju)、交通局(ju)(ju)(ju)、水務(wu)局(ju)(ju)(ju)和衛生局(ju)(ju)(ju)這些單(dan)位(wei)每年(nian)必須完成一(yi)個千萬(wan)元(yuan)以上項目的引進工作(zuo)。
該(gai)報(bao)道提到(dao)了一個(ge)反(fan)映當地招(zhao)商(shang)引資生態的“美談”——2004年(nian)7月，一位浙(zhe)江客商(shang)打(da)電(dian)話到(dao)響水縣“招(zhao)商(shang)辦(ban)”，誤把電(dian)話打(da)到(dao)“招(zhao)生辦(ban)”。招(zhao)生辦(ban)的工作人(ren)員不但在電(dian)話中以禮相待(dai)，而且迅速匯報(bao)給教(jiao)育(yu)局領(ling)導(dao)，局里立即組織力量前(qian)往浙(zhe)江，邀請客商(shang)來響水洽談，促(cu)成了一個(ge)新項目的實施。
據《中國經(jing)營報》報道，1994年至(zhi)2010年，蘇南(nan)向蘇北五市轉移500萬元(yuan)以(yi)上項目6770個，總投資1975億元(yuan)。
經(jing)濟上(shang)的(de)回報很快就(jiu)有所(suo)體現。2006年(nian)，響水(shui)縣整合經(jing)濟開發區(qu)(qu)、壯大陳(chen)家港(gang)化(hua)工(gong)(gong)(gong)集中區(qu)(qu)、建立新的(de)沿海經(jing)濟區(qu)(qu)，這(zhe)在幾(ji)年(nian)之后(hou)成為響水(shui)經(jing)濟的(de)“三駕馬車”。同年(nian)，陳(chen)家港(gang)化(hua)工(gong)(gong)(gong)集中區(qu)(qu)被列為江蘇省(sheng)100個重(zhong)點培植產業(ye)集群(qun)，主營業(ye)務營收達到24億元(yuan)，占響水(shui)縣規模(mo)以(yi)上(shang)工(gong)(gong)(gong)業(ye)的(de)42％。
一年后，陳(chen)家港(gang)鎮進入(ru)鹽城市(shi)50個重點(dian)發展鎮行列。響水(shui)的經濟結構也發生根本性變化，工業經濟已(yi)成(cheng)為當地主體經濟。從這一年開始，響水(shui)縣(xian)連續被江蘇(su)省表彰為“財政收入(ru)增(zeng)收先進縣(xian)”。
2011年(nian)時，響水生態化工園區實現稅收四年(nian)增長8倍(bei)，成為全縣第一家百億園區和江蘇省第一家化工類科技創業園區。
在(zai)薛(xue)濤看(kan)(kan)來，由蘇北來承接被蘇南(nan)、浙江(jiang)等地(di)淘(tao)汰(tai)(tai)的(de)化工(gong)廠，具有(you)地(di)理位置上的(de)優勢。他認(ren)為(wei)，化工(gong)產(chan)業(ye)轉移(yi)(yi)的(de)出現是必然的(de)。因為(wei)從中國的(de)產(chan)業(ye)布局和經(jing)(jing)濟(ji)發(fa)展來看(kan)(kan)，不同區(qu)(qu)(qu)域(yu)間(jian)存(cun)在(zai)著明(ming)顯的(de)梯次差，而趨(qu)勢則是“發(fa)達地(di)區(qu)(qu)(qu)淘(tao)汰(tai)(tai)落后(hou)產(chan)能，往發(fa)展中地(di)區(qu)(qu)(qu)轉移(yi)(yi)；發(fa)展中地(di)區(qu)(qu)(qu)以落后(hou)產(chan)能作為(wei)學(xue)習的(de)基(ji)礎，慢(man)慢(man)在(zai)經(jing)(jing)濟(ji)上追上發(fa)達地(di)區(qu)(qu)(qu)，接著再淘(tao)汰(tai)(tai)、再轉移(yi)(yi)”。
新的淘汰(tai)、轉移(yi)仍(reng)在(zai)發生(sheng)。3月(yue)25日(ri)，一名鹽城市政府官(guan)員告訴(su)《財經》記者，過去(qu)，蘇南條件好(hao)了以后(hou)，從招商變成選商，挑選出“優(you)商”，把沒有優(you)勢的企業轉移(yi)出去(qu)，于是蘇北承(cheng)接(jie)了一批化工產業。“地(di)方上要考慮經濟，誰也不(bu)(bu)會(hui)說化工企業不(bu)(bu)好(hao)。我們(men)也是一個道(dao)理，我們(men)現在(zai)也在(zai)往山東、河南等地(di)轉移(yi)。”
一家專門從事化(hua)工(gong)(gong)廠建(jian)設的(de)央企相關負責(ze)人也(ye)證實了上述觀點(dian)。他表示，現在(zai)化(hua)工(gong)(gong)園在(zai)中西部(bu)很受歡迎，找他們做化(hua)工(gong)(gong)園建(jian)設的(de)省(sheng)份(fen)很多，東(dong)部(bu)化(hua)工(gong)(gong)將要發生轉移，中西部(bu)或將重走蘇北(bei)老路。
此后公(gong)布的(de)一份征(zheng)求意見稿將使(shi)(shi)轉移加速。根據江蘇省(sheng)人民政府辦公(gong)廳4月1日(ri)發布的(de)關于征(zheng)求《江蘇省(sheng)化工(gong)行業(ye)整治提升(sheng)方案(征(zheng)求意見稿)》意見的(de)緊急通知，江蘇省(sheng)將對全省(sheng)50個化工(gong)園區開(kai)展全面評價，根據園區區域(yu)、產業(ye)層次、用地面積、規劃(hua)許可、安(an)全監管、環境治理等方面的(de)評價結(jie)果(guo)，使(shi)(shi)化工(gong)園壓(ya)減(jian)至20個左(zuo)右；被取消(xiao)化工(gong)園區定位的(de)區域(yu)，嚴禁再新(xin)建(jian)化工(gong)項目，“要嚴格管理、堅決關閉(bi)高燃、易(yi)(yi)燃易(yi)(yi)爆、安(an)全環保(bao)不達標的(de)化工(gong)企業(ye)，逐(zhu)步關閉(bi)或搬遷其它化工(gong)企業(ye)。”
江(jiang)(jiang)蘇(su)(su)省的化工生(sheng)產(chan)企(qi)(qi)業數量(liang)將大幅減(jian)(jian)少(shao)。根據上述征求意見稿，江(jiang)(jiang)蘇(su)(su)省將加大2339家(jia)(jia)園(yuan)區外企(qi)(qi)業整治、壓減(jian)(jian)、轉移、轉型；對(dui)1660家(jia)(jia)規模以(yi)下(xia)企(qi)(qi)業進一步排查摸(mo)底，評(ping)估安全(quan)(quan)環保風險，不達標的企(qi)(qi)業2020年(nian)底前全(quan)(quan)部關閉退(tui)出。到2020年(nian)底，江(jiang)(jiang)蘇(su)(su)省化工生(sheng)產(chan)企(qi)(qi)業數量(liang)將減(jian)(jian)少(shao)到2000家(jia)(jia)，到2022年(nian)，全(quan)(quan)省化工生(sheng)產(chan)企(qi)(qi)業數量(liang)不超過1000家(jia)(jia)。
上述鹽城市政府官員告(gao)訴《財經(jing)》記者(zhe)，化工業整(zheng)治后(hou)，響水將(jiang)進行經(jing)濟轉型，具體的轉型方(fang)案(an)尚未(wei)出臺。在他看來，任何(he)地方(fang)發展到一定程度都會出現這(zhe)種情況，“只(zhi)不(bu)過(guo)江蘇(su)的體量(liang)大(da)點(dian)。”
“化工廠要自找出路。所以補償(chang)(chang)如果到位，他們(men)就往其他地方轉移，或者轉型。”該官(guan)員表示，對化工企業(ye)的補償(chang)(chang)方案尚(shang)在溝通(tong)中，“有的項目經(jing)過(guo)招商引資過(guo)來(lai)，當時(shi)有協(xie)議，會按照協(xie)議進行(xing)補償(chang)(chang)。”
一名華旭藥業(ye)的員(yuan)工(gong)告訴《財經》雜志(zhi)記者(zhe)，老(lao)板打(da)算(suan)(suan)關閉工(gong)廠，他已(yi)經從響水回(hui)到老(lao)家，打(da)算(suan)(suan)養好傷(shang)后重(zhong)新找份工(gong)作。而(er)章立覺得(de)事情可(ke)能還有回(hui)旋(xuan)余地，打(da)算(suan)(suan)先“想想辦法”再(zai)考慮搬(ban)遷問題。
薛(xue)濤(tao)認為，當年蘇南、浙江的化(hua)工(gong)廠轉(zhuan)移至蘇北，蘇北的管理(li)水平(ping)卻沒有(you)跟(gen)上，導致危險頻發。如今江蘇整頓(dun)化(hua)工(gong)業，就意(yi)味著(zhu)數(shu)千(qian)家(jia)化(hua)工(gong)企業又將(jiang)發生新轉(zhuan)移。他(ta)所(suo)擔(dan)憂的是，其他(ta)承(cheng)接化(hua)工(gong)產業的欠發達地區的政府(fu)管理(li)能力會跟(gen)不上。
如果化(hua)(hua)工產(chan)(chan)業(ye)(ye)轉移出國，也將是(shi)中(zhong)國制(zhi)造業(ye)(ye)的(de)(de)(de)一(yi)個損失。薛濤(tao)表示(shi)，化(hua)(hua)工是(shi)制(zhi)造業(ye)(ye)的(de)(de)(de)基礎，中(zhong)國制(zhi)造里的(de)(de)(de)化(hua)(hua)工鏈條是(shi)中(zhong)國贏的(de)(de)(de)一(yi)個很重要的(de)(de)(de)原因，一(yi)旦化(hua)(hua)工產(chan)(chan)業(ye)(ye)鏈不斷裂，其他許多(duo)配套(tao)產(chan)(chan)業(ye)(ye)就會(hui)不行，比如汽車(che)、手(shou)機等配套(tao)制(zhi)造領域的(de)(de)(de)成本就會(hui)很高。
危險的端倪
巨(ju)響之后(hou)，恐懼感迅速蔓(man)延開來。一名在華旭(xu)藥(yao)業(ye)實驗室工作的員工負傷(shang)從(cong)二樓跳下，以最快(kuai)速度朝(chao)上風口跑去。他告(gao)訴(su)《財經(jing)》記者，園區內化工廠密集(ji)，誰(shui)也不知(zhi)道別(bie)的廠區里(li)裝著(zhu)什么(me)。一些危險物質受到高溫就(jiu)可能發(fa)生爆炸，“下一次爆炸隨時可能會發(fa)生”。
一(yi)(yi)名(ming)大和氯堿的(de)女職工稱(cheng)，她(ta)逃跑時(shi)穿過了幾個儲罐，不(bu)知(zhi)道里(li)面(mian)是氫氣還(huan)是氯氣，內心害(hai)怕到極點。有(you)(you)一(yi)(yi)段路上，她(ta)聞(wen)到了很濃(nong)的(de)氯氣味，差(cha)點暈(yun)過去(qu)。事后她(ta)在(zai)醫院里(li)向《財經》記者回憶，“幸好我(wo)們公(gong)司的(de)氫氣儲罐沒(mei)有(you)(you)爆炸，它要是炸了那(nei)就跟氫彈一(yi)(yi)樣。”
據《北京青年報》報道，119接線員(yuan)透露，發生爆炸的(de)是天嘉宜化工廠區(qu)內的(de)一(yi)處生產裝置，爆炸物質疑似為苯。
苯(ben)是一種無色、帶有芳香(xiang)氣味的(de)液體(ti)，普遍應用于化工生產中。國際(ji)衛生組織把(ba)苯(ben)定為(wei)強烈致癌物(wu)質。
公開資料顯(xian)示(shi)，天嘉(jia)宜(yi)化(hua)工主營間(jian)苯二(er)(er)胺(an)、鄰苯二(er)(er)胺(an)、對(dui)苯二(er)(er)胺(an)、間(jian)羥(qian)基苯甲酸、苯甲醚、KSS等精細(xi)化(hua)工產(chan)品。 ;
專(zhuan)家介紹，根據產物判(pan)斷(duan)，這(zhe)家工(gong)廠在生產過程中會產生硝(xiao)(xiao)基苯(ben)。硝(xiao)(xiao)基苯(ben)用于炸藥等有機合(he)成工(gong)業，遇(yu)明火、高熱(re)會燃燒(shao)、爆炸。硝(xiao)(xiao)基苯(ben)由苯(ben)經硝(xiao)(xiao)酸(suan)(suan)和硫酸(suan)(suan)混合(he)硝(xiao)(xiao)化(hua)而得，這(zhe)個過程又(you)叫硝(xiao)(xiao)化(hua)反應(ying)，硝(xiao)(xiao)化(hua)反應(ying)的危險性非常大，是工(gong)業生產中需要(yao)重點(dian)監管的環節(jie)。
天(tian)嘉宜化(hua)(hua)(hua)工(gong)的(de)問題(ti)早(zao)已現(xian)出(chu)端倪。《財經》記者(zhe)發現(xian)，早(zao)在一年(nian)多前，針對天(tian)嘉宜化(hua)(hua)(hua)工(gong)在硝化(hua)(hua)(hua)反應相關環節所存在的(de)若干安全隱患問題(ti)，國家安監(jian)總局就曾要求其進(jin)行整改，具(ju)體包(bao)括(kuo)硝化(hua)(hua)(hua)裝置(zhi)設(she)置(zhi)聯(lian)鎖(suo)后未及時修(xiu)訂、變更(geng)操作規程；部(bu)分二硝化(hua)(hua)(hua)釜的(de)DCS和SIS壓(ya)力(li)變送(song)器(qi)共用(yong)一個壓(ya)力(li)取壓(ya)點(dian)；部(bu)分二硝化(hua)(hua)(hua)釜補充氫管線(xian)切斷閥走副(fu)線(xian)，聯(lian)鎖(suo)未投用(yong)；機柜(ju)間(jian)和監(jian)控室違規設(she)置(zhi)在硝化(hua)(hua)(hua)廠房內(nei)。
值得注意的(de)是(shi)，面(mian)對安監人員現場詢問(wen)，該(gai)廠操作員工(gong)不清(qing)楚裝置可(ke)(ke)燃(ran)氣體報警(jing)設置情況和報警(jing)后的(de)應急(ji)處置措施，硝化車間可(ke)(ke)燃(ran)氣體報警(jing)儀(yi)無現場光報警(jing)功能。
2018年1月，國家(jia)安監總局組織督(du)導組對江(jiang)蘇(su)省鹽城、連云港、淮安、徐州(zhou)、宿(su)遷等五市(shi)危險化(hua)學品安全生產工(gong)作進行(xing)了(le)督(du)查。現場(chang)檢(jian)查了(le)包括(kuo)天(tian)嘉宜化(hua)工(gong)在內的(de)18家(jia)化(hua)工(gong)企業，共發現208項安全隱患問(wen)題，其中(zhong)天(tian)嘉宜化(hua)工(gong)涉及13項。
官方文件顯示，開展這次督查的目的在于認真吸取一個月前的事(shi)故(gu)教訓。2017年12月9日2時09分，連云港聚鑫生物科技(ji)有限公司間(jian)二氯苯裝置(zhi)發(fa)生爆炸事(shi)故(gu)，造成(cheng)10人死亡、1人輕(qing)傷(shang)。
督查結(jie)束后，國(guo)家安(an)(an)監(jian)總局要(yao)求江蘇省安(an)(an)監(jian)局組(zu)織當地安(an)(an)全(quan)監(jian)管部門(men)下達(da)執法文書，依法實施行政處罰(fa)，督促有關企業(ye)整改，“同時抓(zhua)緊研究制定(ding)進一步強化危險(xian)化學品(pin)安(an)(an)全(quan)生產舉措，并精心組(zu)織落(luo)實，確保(bao)安(an)(an)全(quan)生產，堅決防范(fan)遏制重特大事故”。
但(dan)響水爆炸事(shi)故在(zai)一年后還是(shi)發生了。
這(zhe)并非響水生態(tai)化工園區成(cheng)立以來的首次(ci)安(an)全事(shi)故。2007年(nian)11月27日，園區一(yi)家(jia)化工企(qi)業在重氮鹽出產過程中發生爆炸，致使8人死亡、5人受傷(shang)。2011年(nian)，園區內另一(yi)家(jia)化工企(qi)業氯氣泄漏，最終造成(cheng)下風口企(qi)業30余名員(yuan)工中毒。
引發(fa)更廣(guang)泛關注的(de)是，2011年2月9日，響水縣發(fa)生數十萬人“大逃亡”，后來(lai)被當地(di)政(zheng)府認(ren)定為謠言。“大逃亡”事(shi)件(jian)過(guo)后，響水縣政(zheng)府承(cheng)認(ren)，一件(jian)沒有的(de)事(shi)被鬧得沸沸揚(yang)揚(yang)，這說(shuo)明周邊有群眾對化工園環保(bao)安全信任不(bu)夠，園區的(de)管理有需要(yao)完(wan)善的(de)地(di)方(fang)。
不匹配的能力
化工園(yuan)區(qu)附近的村民有一(yi)個(ge)疑惑，把(ba)化工廠集中放(fang)在一(yi)個(ge)園(yuan)區(qu)，不就相當(dang)于(yu)把(ba)炸藥放(fang)在同一(yi)個(ge)籃子里嗎(ma)？
業(ye)內EHS風(feng)險評(ping)估專(zhuan)家認(ren)為，化工產業(ye)不等同于炸藥包，只要(yao)嚴格按照(zhao)安全操作規定，做好精細化管理，事故率不會比其(qi)他行業(ye)更高，只是其(qi)特性(xing)決定了(le)事故一(yi)發生(sheng)影響較大。
相比分散(san)在(zai)(zai)不同(tong)地方(fang)，把化工廠集中在(zai)(zai)園區(qu)里是(shi)更(geng)安全(quan)的(de)(de)，同(tong)時也(ye)避免了“把不同(tong)的(de)(de)炸藥包放到不同(tong)的(de)(de)生(sheng)活區(qu)里面去(qu)”。華南理工大(da)學化工與能(neng)源學院(yuan)碩(shuo)士生(sheng)導師李國慶(qing)表示，從占地和住(zhu)戶分布(bu)來講(jiang)，化工廠自由分散(san)并(bing)不現實。因(yin)為化工廠和周邊的(de)(de)住(zhu)戶需要(yao)保(bao)持一段距離(li)，而且要(yao)在(zai)(zai)下風口。其(qi)次，園區(qu)可以給化工廠提供統(tong)一的(de)(de)污(wu)水、廢氣、固廢處(chu)理系統(tong)，要(yao)是(shi)每個工廠都自己建一套是(shi)很困(kun)難的(de)(de)。
李國慶表示，當這些(xie)化(hua)工(gong)廠(chang)(chang)集中起(qi)來以(yi)后，應該(gai)有(you)明(ming)確的規(gui)范，廠(chang)(chang)與廠(chang)(chang)之(zhi)間(jian)需要有(you)安全距(ju)離；園區和化(hua)工(gong)廠(chang)(chang)應該(gai)做(zuo)好完善的規(gui)劃，明(ming)確哪些(xie)企業(ye)在上風向，哪些(xie)在下(xia)風向；企業(ye)和企業(ye)之(zhi)間(jian)也應該(gai)有(you)安全溝渠，保(bao)證一個企業(ye)發生泄漏后不至于流到其他企業(ye)或下(xia)水道、河道中去。
薛濤表示(shi)，蘇(su)北(bei)承接(jie)的(de)化工企業，大部分是蘇(su)南(nan)覺得不合算的(de)產業，其次，管理上(shang)又(you)沒有蘇(su)南(nan)精細。同(tong)一個企業，也許在(zai)蘇(su)南(nan)、浙江不會發(fa)(fa)生爆(bao)炸(zha)，反而(er)是往不發(fa)(fa)達地區轉移(yi)后，增加了爆(bao)炸(zha)可能性。主要原因(yin)在(zai)于，不發(fa)(fa)達地區雖然招來了商，但(dan)人才、地方政府對安全生產、環保執(zhi)法以及企業規(gui)范的(de)要求都(dou)還跟不上(shang)。
薛(xue)濤(tao)(tao)曾參(can)觀過一家(jia)在(zai)浙北(bei)(bei)和(he)蘇北(bei)(bei)同時設有(you)工(gong)廠的化(hua)工(gong)企業，在(zai)他看來，浙北(bei)(bei)那(nei)家(jia)企業的政府(fu)管(guan)理(li)能力更(geng)強，環(huan)境治理(li)的整(zheng)體規范性也更(geng)好(hao)，環(huan)保(bao)督查期間(jian)還(huan)能正常(chang)生產，而蘇北(bei)(bei)那(nei)家(jia)工(gong)廠則在(zai)環(huan)保(bao)督查、附近工(gong)廠出現安全事故后遭遇了“躺(tang)槍”，薛(xue)濤(tao)(tao)認為，這是當地在(zai)安全生產、環(huan)保(bao)執法方(fang)面的管(guan)理(li)手(shou)段粗暴(bao)落后的體現。
多(duo)位專家稱(cheng)，從(cong)過去出現的化(hua)工(gong)安全(quan)事(shi)故來看，很多(duo)問題產(chan)生的原因(yin)是管理(li)(li)(li)(li)問題。蘇北地(di)區需要對化(hua)工(gong)生產(chan)企業(ye)加(jia)強管理(li)(li)(li)(li)，包括行政管理(li)(li)(li)(li)、安全(quan)管理(li)(li)(li)(li)、技術管理(li)(li)(li)(li)等環(huan)節(jie)。
前述業(ye)內(nei)EHS風險評估專家還表(biao)示(shi)，要確(que)保化(hua)工園區的(de)安(an)全，從企(qi)業(ye)內(nei)部而言，高層需(xu)要重視安(an)全、環保，有(you)專項資金確(que)保，并能持(chi)續做好(hao)風險管理(li)。從外部而言，企(qi)業(ye)需(xu)要接受來自政府、居民(min)等各(ge)方的(de)有(you)力監(jian)督(du)，對(dui)企(qi)業(ye)的(de)EHS（環境(jing)、健康、安(an)全）表(biao)現進行(xing)公開，讓(rang)投資者(zhe)、銀行(xing)對(dui)企(qi)業(ye)的(de)EHS也(ye)提(ti)出要求。
使用微信“掃一掃”功能添加“谷騰環保網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