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(dang)(dang)前，在環保督(du)查的高壓態勢(shi)下，許多“牛(niu)奶(nai)溪(xi)”“牛(niu)奶(nai)河”已被(bei)成功消(xiao)滅。但日(ri)前，南(nan)都記者(zhe)跟隨生(sheng)態環境部統籌強化(hua)監督(du)工作(zuo)組赴河南(nan)問(wen)診當(dang)(dang)地水安全時，仍(reng)有村民反映當(dang)(dang)地土地被(bei)“牛(niu)奶(nai)溪(xi)”所污染。

為了(le)查明(ming)情況是否屬(shu)實，工作組一(yi)行驅車(che)數十(shi)公里，跟隨村民(min)進(jin)(jin)山探水源、進(jin)(jin)入廠區查問(wen)題(ti)，在工作組調查過(guo)程中，工作組一(yi)行經歷了(le)諸多“怪事(shi)”，比如，才被認定“水質(zhi)達標”的(de)小河溝(gou)，幾個月竟(jing)成了(le)“牛奶(nai)溪(xi)”；貯(zhu)存不明(ming)白(bai)色液體的(de)蓄水池，竟(jing)是雨水收集池；污水處理廠項目(mu)久拖不驗，在線監測數據無跡可查……

↑河南省三門峽陜州區(qu)西(xi)李村鄉附近的(de)(de)小西(xi)溝被周邊的(de)(de)化工(gong)企業排放的(de)(de)廢水(shui)所污染(ran)，一度變身成“牛(niu)奶溪(xi)”，不(bu)僅污染(ran)了(le)村里部分(fen)土地，還(huan)毒死(si)了(le)樹、鴨(ya)子(zi)和牛(niu)，連森林的(de)(de)野鹿都(dou)被毒死(si)六(liu)頭。

工作組一(yi)行(xing)來到上游地區(qu)陜州區(qu)產業集聚區(qu)，并(bing)在附近公路(lu)下找到了一(yi)個長方形(xing)敞(chang)口的(de)蓄(xu)水池，該(gai)蓄(xu)水池貯存著(zhu)不(bu)明白(bai)色液體(ti)，且(qie)散發刺激氣味(wei)。圖片(pian)由村民提供(gong)。

工(gong)作組一行來到(dao)上游地(di)區陜州區產業(ye)集聚區，并在附近公路下找(zhao)到(dao)了一個(ge)長方形(xing)敞口(kou)的(de)蓄水池，該蓄水池貯(zhu)存著(zhu)不明(ming)白色液體，且散發刺激氣味。圖片(pian)由村民(min)提供。

已認定“水質達標”，幾個月后成“牛奶溪”

18日，工(gong)作組接獲群眾舉報(bao)線索反映，河南(nan)省三門峽陜州區西李村鄉附(fu)近的(de)小西溝被周邊(bian)的(de)化工(gong)企(qi)業(ye)排放的(de)廢水所污(wu)染，一(yi)度變身成“牛(niu)奶溪(xi)”，不僅污(wu)染了村里部分土地，還(huan)毒(du)死了樹、鴨子和牛(niu)，連(lian)森林的(de)野鹿都被毒(du)死六頭。

為(wei)查(cha)清問題真偽，當日中(zhong)午12時(shi)左(zuo)右，記者(zhe)跟隨工作組(zu)來到位于(yu)陜州區產業集聚區下游的(de)西李(li)村(cun)鄉，經(jing)向當地村(cun)民咨詢了解有關情(qing)況后(hou)，在村(cun)民的(de)帶領下，工作組(zu)來到王彥村(cun)附近(jin)的(de)春雷溝河段(該(gai)河段當地人稱(cheng)之為(wei)“小(xiao)西溝”)，該(gai)河段散發(fa)著輕微異(yi)味，周圍植(zhi)(zhi)被(bei)生長情(qing)況存在差(cha)異(yi)，其中(zhong)，臨近(jin)河邊，有數十株楊樹橫七豎(shu)八(ba)的(de)枯(ku)死(si)倒地，與周圍郁(yu)郁(yu)蔥蔥的(de)綠色植(zhi)(zhi)被(bei)形成強烈(lie)的(de)反差(cha)對比。

不過，當日(ri)看到的(de)小西溝并非是村(cun)民(min)口中所描述的(de)“牛奶(nai)溪”。對此，村(cun)民(min)們(men)解釋(shi)，這些不明白色液體一般(ban)在夜間或節假(jia)日(ri)偷偷排放，在附近務農的(de)村(cun)民(min)偶爾會撞見。

說完，村民(min)翻出手機，向工作組展(zhan)示(shi)了(le)(le)他拍的幾(ji)組圖片(pian)以及一段攝于2月24日的視(shi)頻。視(shi)頻顯(xian)示(shi)，小西溝成了(le)(le)“牛奶溪”，“不明白色(se)液體”正向下游流(liu)去。據村民(min)介紹(shao)，下游是龍脖(bo)水庫。

值得(de)一(yi)提的是，變身“牛奶溪”的數(shu)月前，小西溝(gou)曾做過一(yi)次“體檢”。在(zai)去年(nian)上半(ban)年(nian)，村民也(ye)曾向上級部門(men)反映過同一(yi)污染問(wen)題，這(zhe)一(yi)問(wen)題當(dang)時也(ye)引起重視，并被列入中(zhong)央環(huan)境保護督察組(zu)“回頭看”的交辦案(an)件(jian)之(zhi)一(yi)。

去年7月2日(ri)，這(zhe)一案件的辦(ban)理結(jie)果進行(xing)了公示。根(gen)據公示結(jie)果顯(xian)示：經查(cha)看(kan)，小(xiao)西溝王(wang)彥村(cun)八組河段長3公里，沿(yan)岸各類樹(shu)木長勢良(liang)好，枝葉茂盛，有個別樹(shu)木枯死現象(xiang)。

經當地林(lin)業技術人員查看(kan)，枯死樹木屬于自然死亡，全河段(duan)有122棵楊樹、灌木等死亡。

調查時，河(he)(he)溝水(shui)流很小(xiao)，清澈見(jian)底，沒有發(fa)現(xian)河(he)(he)內(nei)有魚蝦(xia)死亡(wang)現(xian)象。2018年6月27日(ri)，對小(xiao)西溝河(he)(he)溝內(nei)采樣(yang)分析，檢測結果(guo)顯示，河(he)(he)水(shui)水(shui)質達到(dao)《地表水(shui)環境質量(liang)標(biao)準》IV類標(biao)準。

不(bu)過，對于公示(shi)結果，村民并不(bu)認可。有村民告(gao)訴(su)南都記者，龍脖水庫(ku)北小庫(ku)中的魚類曾(ceng)出現大(da)量死亡，去年7月3日，有關部門從該水庫(ku)取水樣(yang)檢測。

該檢(jian)測報告表明：根據現場(chang)勘察及水樣檢(jian)測數值(zhi)分(fen)析，水庫來水方向受到外源污染(ran)，外源物質的長期(qi)進入，導致水體內(nei)水質指標發生異常變化，使水中水生生物受到威脅進而造(zao)成大量死亡和二次污染(ran)。

村民們獲賠10多萬，緣由竟成“不能說的秘密”

在(zai)拿到檢(jian)測報告后，村(cun)民們立即開始了新(xin)一輪的維權，為此，他們再度找了當地鄉政府(fu)、陜州區產業集聚區管(guan)委會(hui)以(yi)及相關企業。

最終(zhong)，歷經兩個多月的(de)(de)“協商”，村民(min)們(men)共獲賠10多萬(wan)元。村民(min)向工(gong)作組(zu)介紹，這些錢主要賠償給(gei)(gei)土(tu)地被污(wu)染、作物“受災(zai)”的(de)(de)村民(min)們(men)，幾(ji)乎家(jia)家(jia)戶戶都(dou)拿到了錢，不過，“這錢并非是企業(ye)直接給(gei)(gei)我(wo)們(men)的(de)(de)，而是管委會把錢給(gei)(gei)了鄉政府(fu)(fu)，鄉政府(fu)(fu)再給(gei)(gei)到村民(min)小組(zu)的(de)(de)。”

村民坦言，關于賠(pei)(pei)償問題，當時賠(pei)(pei)付的(de)時候只是口(kou)頭協議(yi)，并沒有簽訂任(ren)何(he)書面協議(yi)，并且要求他們不能(neng)將獲賠(pei)(pei)名義理(li)解(jie)成“水體、土壤(rang)被(bei)污染”。

“在拿到錢后，沒想到他(ta)們(men)依然繼續排(pai)放污水，現在土(tu)(tu)地真(zhen)的(de)沒法種(zhong)了，只想他(ta)們(men)能把被污染(ran)的(de)土(tu)(tu)地都(dou)買走。”村(cun)民說。

貯存不明白色液體的蓄水池，竟是雨水收集池

為了進一(yi)步查明小西溝的水(shui)(shui)質情(qing)況，在(zai)村民指引下，工作組一(yi)行(xing)來到(dao)上游地區(qu)陜(shan)州區(qu)產業集聚區(qu)，并在(zai)附近(jin)公(gong)路下找到(dao)了一(yi)個(ge)長方體形狀(zhuang)的蓄(xu)水(shui)(shui)池，水(shui)(shui)池有兩(liang)處(chu)閘門，連(lian)接著兩(liang)條(tiao)混(hun)凝土砌成的排水(shui)(shui)溝，一(yi)條(tiao)向上，與(yu)公(gong)路相鄰(lin)，一(yi)條(tiao)向下，近(jin)鄰(lin)山體。

在(zai)現(xian)場(chang)(chang)，工作組(zu)工作人(ren)員(yuan)發現(xian)，該蓄水池貯存(cun)著(zhu)不明(ming)白色液(ye)體，且散(san)發刺激氣味。此外，近(jin)鄰(lin)山(shan)體的那條排(pai)水溝的混凝土已出現(xian)腐蝕痕跡，鋼筋(jin)都露出，同時還存(cun)在(zai)排(pai)放(fang)跡象。而為進(jin)一(yi)步了解情況(kuang)，工作組(zu)當(dang)場(chang)(chang)要求園區管委會相關工作人(ren)員(yuan)到場(chang)(chang)說(shuo)明(ming)情況(kuang)。

不過(guo)，該管(guan)委會的(de)工作人員并未露面，到場的(de)是(shi)蓄水池的(de)管(guan)理方——園區污(wu)水處理廠的(de)一名劉姓負責人。

見到該(gai)負責人后，工作(zuo)組第一時間向其(qi)詢問了該(gai)蓄(xu)水(shui)池(chi)(chi)的投(tou)入、使用情況。據他(ta)介紹，這是個建于(yu)2017年的雨水(shui)收集池(chi)(chi)，由于(yu)園(yuan)區所處(chu)位置(zhi)地勢低(di)洼，周邊(bian)地表(biao)徑流(liu)容易(yi)匯集于(yu)此，當前，其(qi)主要用于(yu)對園(yuan)區地表(biao)徑流(liu)、公路雨水(shui)的回收。

“雨水收集池”的說(shuo)法，很快引發工(gong)作(zuo)組質疑，一(yi)連發問“雨水為(wei)何泛白”“為(wei)何味道刺鼻”，對此(ci)，這位負責人急忙解釋，該(gai)區域為(wei)化工(gong)集聚區，路面難免(mian)存(cun)在(zai)跑冒(mao)滴漏的現象；此(ci)外，由于雨水貯存(cun)一(yi)定時間后，變得渾濁不清(qing)。

至于具體(ti)(ti)如何處理這(zhe)些“雨水”，這(zhe)位負責人(ren)回(hui)答得有些支(zhi)支(zhi)吾(wu)吾(wu)，稱污水處理廠會定期(qi)將水上提進(jin)行(xing)回(hui)收，但近階(jie)段具體(ti)(ti)的處理情況，他以去年剛上任為由，表示不太清楚。

污水處理廠項目久拖不驗，在線監測數據無跡可查

 這(zhe)位負責人的“含糊”回復，也(ye)讓工(gong)作組覺察到古怪，當即決定到污水廠內來個(ge)突擊檢查。

這位負責人顯然有些(xie)慌，急忙打了多通電話(hua)，又(you)不斷解釋： “（你(ni)們不能(neng)進），園區要求封閉管(guan)理”“你(ni)們沒有執法證(zheng)”。

這種消極抵(di)抗(kang)的態度，讓工作組更下定決心要“一探究竟”。

一(yi)番搜索后，工作組找到(dao)了名為(wei)“三門峽(xia)市(shi)曉(xiao)清水(shui)務(wu)工程有限公司(si)”的污(wu)水(shui)處(chu)理廠，并迅速進(jin)入廠區，展(zhan)開全方位“體檢”：小到(dao)進(jin)水(shui)、出水(shui)指(zhi)標，大(da)到(dao)廠區管理問(wen)題(ti)，逐一(yi)查看。

突擊(ji)檢查中，多項(xiang)問(wen)題暴露出(chu)(chu)來。包括項(xiang)目及在(zai)線監測系統(tong)久(jiu)拖不驗、在(zai)線監測站房(fang)管(guan)理不合規、進(jin)出(chu)(chu)水(shui)量數據模糊等，更為關(guan)鍵的(de)是(shi)，關(guan)于污水(shui)廠(chang)的(de)近一年度的(de)在(zai)線監測數據，對方只(zhi)能(neng)提(ti)供當月的(de)數據，此(ci)前數據已(yi)被刪除(chu)。

據(ju)了解，該廠(chang)在線監測系(xi)統因(yin)站(zhan)房(fang)未(wei)(wei)達到驗收標準(zhun)(zhun)而(er)長期未(wei)(wei)驗收，導致平(ping)臺(tai)歷史(shi)數(shu)據(ju)被視為(wei)無效數(shu)據(ju)，每(mei)月定期進行覆(fu)蓋刪除；而(er)據(ju)該廠(chang)負(fu)責(ze)人介紹(shao)，目前污水(shui)廠(chang)日處理水(shui)量約三千噸，運行負(fu)荷未(wei)(wei)能達到驗收標準(zhun)(zhun)。

督查(cha)人員通(tong)過查(cha)閱該(gai)廠數據資料(liao)發現，該(gai)廠2018年排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量(liang)約9萬噸，日均排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量(liang)不(bu)足300噸，出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量(liang)不(bu)足進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量(liang)10%，遠(yuan)超環評(ping)批復中，出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60%回用(yong)于集聚區綠化及消防用(yong)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的要求。工(gong)作(zuo)組更是從該(gai)負責人口中了解(jie)到，目前污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廠并未開(kai)展污水(shui)(shui)(shui)(shui)回收利用(yong)工(gong)作(zuo)。

此外，雨水收(shou)集(ji)池的(de)使(shi)用也存問(wen)題，一(yi)般而言，收(shou)集(ji)池的(de)水在排放(fang)前，需要(yao)進(jin)行檢測，要(yao)達到(dao)一(yi)定水質(zhi)標準后方能排放(fang)，但廠方未能提供相關(guan)檢測數據(ju)。

政府支付300萬管理費，出問題只能“政府罰政府錢”

據隨后到(dao)場的陜州(zhou)區(qu)(qu)(qu)環保局環境監察大隊一(yi)名高姓(xing)副隊長(chang)介紹(shao)，該(gai)污(wu)水(shui)(shui)處理廠原本由北(bei)京(jing)曉清公司和陜州(zhou)區(qu)(qu)(qu)政(zheng)府(fu)合辦，后由于(yu)北(bei)京(jing)曉清公司去年股(gu)票出現問題(ti)，無法(fa)繼續運(yun)營，區(qu)(qu)(qu)政(zheng)府(fu)回購股(gu)份，陜州(zhou)區(qu)(qu)(qu)產(chan)業集聚區(qu)(qu)(qu)管委(wei)會作為陜州(zhou)區(qu)(qu)(qu)政(zheng)府(fu)的派出機構，具體委(wei)托江(jiang)蘇綠境環保科(ke)技有限公司在服務運(yun)營，目前(qian)，該(gai)污(wu)水(shui)(shui)廠主(zhu)要負責處理該(gai)園區(qu)(qu)(qu)23家化工企(qi)業中(zhong)的4家涉(she)水(shui)(shui)企(qi)業排污(wu)。

據(ju)高副隊(dui)長介紹，接管這家污(wu)水廠的江(jiang)蘇綠(lv)境每年收(shou)300萬元的管理費(fei)，主要任務在于讓污(wu)水排放達標。

 但顯然，這家(jia)第三方公司的污水處(chu)理能力并不甚理想，在今年1月，曾被三門峽市(shi)陜州區(qu)環境保護局處(chu)罰四十萬元。

根(gen)據當時公示(shi)的行(xing)政處(chu)罰決(jue)定書顯示(shi)，經調(diao)查(cha)，該污(wu)(wu)水(shui)(shui)廠污(wu)(wu)水(shui)(shui)處(chu)理(li)設(she)施正常運行(xing)，總排(pai)口污(wu)(wu)水(shui)(shui)水(shui)(shui)質為淡黃色，有輕(qing)微(wei)氣味，查(cha)看2018年12月17日在線監(jian)控平臺(tai)各污(wu)(wu)染因子監(jian)測數據，顯示(shi)氨氮監(jian)測值超過排(pai)放標準(zhun)。相關行(xing)為已構成違法。

盡管如此，但這家第三方管理(li)公司卻很難被追責問(wen)責。

高副隊長表示，北(bei)京曉清公司與區(qu)政府(fu)的相(xiang)關股份還(huan)未完全(quan)理清，當前，責(ze)任主(zhu)體在區(qu)政府(fu)，因(yin)此出現排污問題導致相(xiang)關考(kao)核斷面超標，就(jiu)(jiu)會罰區(qu)政府(fu)，“光去(qu)年就(jiu)(jiu)罰了(le)區(qu)政府(fu)500多(duo)萬元(yuan)生態補償金(jin)，還(huan)有(you)多(duo)人因(yin)此被處理”，他(ta)說。

記(ji)者關注到，在今年1月當地環保局(ju)開(kai)具(ju)的罰(fa)單上(shang)，處罰(fa)單位并(bing)未寫明是“江(jiang)蘇綠境”，依舊寫著“三(san)門峽市曉清水務工(gong)程(cheng)有限公司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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