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湖北省黃(huang)岡(gang)市距(ju)長江2.5公里處，一座(zuo)相(xiang)當于80個足球場大的(de)磷石膏(gao)庫發生滲(shen)漏，水體受到污染，總磷濃度超(chao)標(biao)3474倍，群眾頗有怨言(yan)。

近日，中央第三生態(tai)環境保護督察(cha)組在湖北督察(cha)發(fa)現，湖北省推(tui)進磷石膏資源化綜合利(li)用不力(li)，部(bu)分(fen)地市(shi)磷化工(gong)企業環境污染問題依然(ran)突(tu)出。

督察指出(chu)，湖北省磷化工企(qi)業產生的固體(ti)廢棄(qi)物磷石(shi)膏(gao)年產生量位(wei)居(ju)全國首(shou)位(wei)，由(you)于資(zi)源(yuan)化綜合利用不夠，截(jie)至2020年底(di)，磷石(shi)膏(gao)堆存量已達2.96億(yi)噸(dun)。全省磷石(shi)膏(gao)庫共(gong)37座(zuo)，其(qi)中有18座(zuo)距長(chang)江(jiang)和(he)漢江(jiang)干流不足5公里(li)，最近的一座(zuo)距長(chang)江(jiang)僅50米。大(da)(da)量堆存的磷石(shi)膏(gao)，對(dui)長(chang)江(jiang)水(shui)環境安(an)全構成較大(da)(da)風險隱患。

一下雨都是“牛奶水”：總磷濃度超標3474倍

督察人(ren)員(yuan)通(tong)過無人(ren)機航拍(pai)發現(xian)，在湖北省(sheng)黃岡市武穴(xue)市梅府社區大泉(quan)(quan)洞泉(quan)(quan)眼附近，有一(yi)條奶白(bai)色水帶(dai)與(yu)旁(pang)邊綠(lv)水涇(jing)渭分(fen)明。水體(ti)之所以呈奶白(bai)色，是由于湖北祥云（集團(tuan)）化(hua)工股份有限(xian)公司輪鏡(jing)塘磷石膏庫(ku)發生(sheng)滲漏，造成污染。

磷(lin)石膏是工業(ye)廢棄(qi)物，含(han)有未分解磷(lin)礦(kuang)、游(you)離(li)磷(lin)酸、氟(fu)化物等雜(za)質，大(da)(da)量堆放會帶來環境安全(quan)風險。督察發現的磷(lin)石膏庫占地超(chao)800畝，約相當于80個足球場(chang)大(da)(da)，距離(li)長(chang)江(jiang)僅2.5公里。

長江黃岡(gang)武穴段3個磷(lin)石膏庫位(wei)置示(shi)意圖

日(ri)前，督(du)察人員來到滲(shen)漏點，發現(xian)水邊植物上(shang)附著白色粉末狀物體，如蓋了(le)一層霜。經(jing)監測，大泉洞水樣(yang)氨氮和總(zong)磷(lin)濃度分別超地表水Ⅲ類標準(zhun)26.1倍和3474倍。

專家表(biao)示，總磷(lin)濃(nong)度(du)超標會(hui)導致(zhi)水(shui)體(ti)富營養化，致(zhi)使(shi)魚類生存(cun)困難。此外(wai)，磷(lin)對(dui)人體(ti)也會(hui)造成危害，引發(fa)各種皮膚炎癥(zheng)以及(ji)嘔吐、腹瀉、頭痛(tong)甚至中(zhong)毒等(deng)問題。

督察人員在下游(you)東(dong)風(feng)港附近水(shui)域中發現，多條魚垂死掙扎，一些已肚皮上翻。對(dui)下游(you)500米處河水(shui)的(de)采(cai)樣監測也(ye)發現，氨氮和總磷濃度分(fen)別超地表(biao)水(shui)Ⅲ類(lei)標準(zhun)10.7倍和574倍，污染嚴重。

祥云公司輪鏡塘磷石膏庫滲(shen)漏液從(cong)大泉洞泉眼流出

被污染的(de)大泉(quan)洞泉(quan)眼，此前是周邊群眾生(sheng)活、生(sheng)產用(yong)水(shui)來源。記者走訪了(le)解到(dao)，村民對水(shui)污染頗有(you)怨言。梅(mei)府(fu)社區一名(ming)村民指著房前溪流說，以(yi)前洗衣服(fu)、洗菜、灌溉(gai)都用(yong)這里(li)的(de)水(shui)，現在“水(shui)壞(huai)了(le)”不能用(yong)了(le)。下大雨(yu)時，出來的(de)都是“牛奶(nai)水(shui)”。

另一名(ming)村民也說，大泉(quan)洞在(zai)當地深受(shou)大家喜(xi)愛，冬暖夏涼，有魚有蝦，小時候泉(quan)水可以(yi)直接喝，“現(xian)在(zai)就(jiu)是個臭水港，真是太可惜了！”

此(ci)外，督察還發現，孝(xiao)感(gan)部分磷化工(gong)企業存在直排、偷排問題。

鮮紅色(se)的(de)廢(fei)水(shui)汩汩流出(chu)，肆意匯入大雁河(he)。這是督察組在湖北省黃(huang)麥嶺(ling)磷化工有限(xian)責(ze)任公司暗查發現(xian)的(de)情景。調(diao)查發現(xian)，這是由于(yu)廠區內生(sheng)產用化工染色(se)劑發生(sheng)泄(xie)漏(lou)，通(tong)過雨(yu)水(shui)口直排(pai)而導致的(de)。經(jing)監測，污水(shui)色(se)度（稀釋倍數）高(gao)達128倍。

黃麥嶺公司化(hua)工染色劑發(fa)生泄漏通過雨水(shui)口(kou)直排

該公(gong)司還通過雨(yu)水(shui)(shui)(shui)口偷排污水(shui)(shui)(shui)。經(jing)監測(ce)，總磷、氨氮、氟(fu)化(hua)物濃(nong)度分別超(chao)地表(biao)水(shui)(shui)(shui)Ⅲ類標準1214倍、55.7倍和322倍。污水(shui)(shui)(shui)排入大雁(yan)河后匯入澴河，導致(zhi)下游10公(gong)里處(chu)的余家坡(po)國(guo)控斷面不能穩定(ding)達標。

滲漏背后：選址堆(dui)放(fang)有(you)問題，綜(zong)合(he)利用(yong)率低(di)

輪鏡塘磷石(shi)膏(gao)庫(ku)并(bing)非首次(ci)發(fa)生滲漏。該庫(ku)于2018年建成投(tou)運后不久，就曾發(fa)生滲漏。多份報(bao)告顯示，該磷石(shi)膏(gao)庫(ku)屢(lv)屢(lv)發(fa)生滲漏事故。

此后，祥云公司采取(qu)了(le)一系列整改措(cuo)施，但并(bing)未從根本上(shang)解決滲(shen)漏(lou)問題，污(wu)染依舊。

一份2020年1月6日的祥云輪鏡(jing)塘渣(zha)場環(huan)境問題專家(jia)(jia)診斷會的會議(yi)紀要顯示(shi)，一位專家(jia)(jia)當時曾表示(shi)，距離長江(jiang)干(gan)流(liu)3公(gong)里以內(nei)尾礦庫容不得(de)發(fa)生一點(dian)環(huan)境污染事故，這個問題要上升為(wei)企業生死存亡的高度(du)看(kan)待。

那么，磷石膏庫究竟(jing)為何持續滲漏？

武漢江漢設計院的一位專家認(ren)為，該庫地基(ji)穩定性(xing)差，有防(fang)滲膜拉裂風險。結(jie)合(he)地質條件，此庫“不漏可能性(xing)不大，泥漿量堆(dui)積到一定程度，滲漏導(dao)致垮塌風險大”。

除(chu)選址建設(she)、堆放問(wen)題(ti)外(wai)，更深層(ceng)次的原因是(shi)磷石膏(gao)資源(yuan)化(hua)綜合利(li)用率不高。而這也是(shi)此次督察的重點(dian)問(wen)題(ti)之一。

8月29日，督察人員來到位(wei)于(yu)黃岡的祥云公司(si)，調取其(qi)有關綜(zong)合(he)利用的原始臺賬資料。經過一(yi)個多小時(shi)的核(he)算，督察人員查實(shi)：其(qi)2019年和2020年磷石膏綜(zong)合(he)利用率分別為0和6.6%，與(yu)所(suo)提供材料差異明顯。

督(du)察(cha)發現，相關部門在(zai)磷石膏(gao)(gao)綜合(he)(he)利(li)用(yong)工(gong)作中(zhong)底(di)數不清(qing)、情況(kuang)(kuang)不明。督(du)察(cha)組進駐期(qi)間，湖(hu)北省經濟和信息化廳兩次提供磷石膏(gao)(gao)綜合(he)(he)利(li)用(yong)情況(kuang)(kuang)表。在(zai)第(di)一次提供的材料(liao)中(zhong)，黃岡(gang)市(shi)2019年和2020年磷石膏(gao)(gao)綜合(he)(he)利(li)用(yong)率分別為35.89%和49.74%，在(zai)第(di)二次提供的材料(liao)中(zhong)，上述兩個數據變(bian)更為6.56%和12.17%，差異較大。

督察認(ren)為，有關(guan)省(sheng)直部門對(dui)全省(sheng)磷(lin)(lin)石(shi)(shi)膏(gao)資(zi)源(yuan)化綜(zong)(zong)合(he)利用(yong)工(gong)作統籌部署(shu)不到位(wei)，推進磷(lin)(lin)石(shi)(shi)膏(gao)綜(zong)(zong)合(he)利用(yong)不力(li)。湖北省(sheng)經濟和信息化廳至今未(wei)出臺相關(guan)鼓勵政策，未(wei)按要求(qiu)編制磷(lin)(lin)石(shi)(shi)膏(gao)綜(zong)(zong)合(he)利用(yong)專項規劃或在有關(guan)規劃中(zhong)對(dui)磷(lin)(lin)石(shi)(shi)膏(gao)綜(zong)(zong)合(he)利用(yong)提(ti)出明確(que)要求(qiu)，也未(wei)對(dui)相關(guan)地市下達(da)具體工(gong)作任務(wu)。

須高度重視長(chang)江流域總(zong)磷污(wu)染(ran)突出問題

“十三五”期(qi)間，隨著總磷(lin)上升(sheng)為(wei)長江流域首要污染因(yin)子，“三磷(lin)”導致的區域環境污染問題日益受到關(guan)(guan)注。生態環境部(bu)有關(guan)(guan)負(fu)責(ze)人曾(ceng)在(zai)2019年(nian)指出(chu)，長江流域總磷(lin)污染問題突出(chu)。

大(da)量(liang)堆(dui)存的(de)磷石膏不僅侵占了(le)土地資源，其中含有的(de)水(shui)(shui)溶性(xing)五氧(yang)化二磷和(he)水(shui)(shui)溶性(xing)氟也對長江水(shui)(shui)環(huan)境安全構成較大(da)風險隱患(huan)。

事實上，湖(hu)(hu)北(bei)省第(di)一輪中央生(sheng)態環(huan)境(jing)保護督察和“回頭看(kan)”整改方案均要求開展磷化(hua)工全面排查(cha)，堅持(chi)清單內與清單外問題整改相結合，舉一反(fan)三(san)。2020年(nian)4月，湖(hu)(hu)北(bei)省上報(bao)的“回頭看(kan)”整改情(qing)況報(bao)告中稱(cheng)，加強了沿江磷石膏(gao)渣場和尾礦庫(ku)隱患(huan)排查(cha)治理，磷石膏(gao)問題均得到(dao)有(you)效整改，無新增問題。

但此次督察發現(xian)，湖北省推進磷石膏資源化綜合利用不(bu)力，部分地市磷化工企業環境污染問題(ti)依(yi)然突出(chu)。

 針對(dui)輪鏡塘磷(lin)石膏庫滲漏問題，專家認為，長遠看(kan)應選擇濕排干堆(dui)，先把進庫的污水處理好，防止濃度上(shang)升，其次要(yao)考慮磷(lin)石膏二次過濾，實現減量化堆(dui)存(cun)。

業內人士認為(wei)，更長(chang)遠地(di)來看，治理“三磷(lin)”污染，要在摸清家底的基(ji)礎(chu)上打組(zu)合(he)拳(quan)，強化源(yuan)頭(tou)減量、末端治理和綜合(he)利用：一(yi)是精(jing)準核算、以用定產(chan)(chan)；二(er)是推(tui)動形成資源(yuan)化綜合(he)利用產(chan)(chan)業鏈；三是創新技術，制定相關產(chan)(chan)品(pin)和工(gong)程應用標準，推(tui)動長(chang)江經濟帶磷(lin)化工(gong)產(chan)(chan)業鏈綠色發展(zhan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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