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谷騰環保網訊】《中共中央國(guo)務院關于深入打(da)好(hao)污染防治攻(gong)堅戰(zhan)的意見》（以下簡(jian)稱《意見》）提出，到2025年，京津冀及周邊(bian)地區(qu)大(da)型(xing)規(gui)模化養殖場氨排放(fang)總量比2020年下降5%。

早在2020年9月的國(guo)務(wu)院常務(wu)會議(yi)上，加(jia)強農牧業生(sheng)產(chan)中的氨排放(fang)治理(li)已被提(ti)上議(yi)事日程。此次《意見》為何(he)對京津冀(ji)及周(zhou)邊(bian)地(di)區養殖場提(ti)出要(yao)求(qiu)？氨排放(fang)研究經歷(li)了(le)怎樣(yang)的歷(li)程？減排有(you)何(he)難點？

我國的氨排放量需要引起重視

氨（NH3）在(zai)大多數人的印(yin)象里，“刺(ci)激性”妥妥地(di)排在(zai)第一位。大家認(ren)為(wei)，它除(chu)了(le)有點味道，幾(ji)乎(hu)人畜(chu)無害，畢竟它是(shi)許多食(shi)物和肥料的重(zhong)要成分。但這，不是(shi)事實。

北方自進入秋冬季以來(lai)，霧霾天氣(qi)仍不(bu)時“造訪”。在濕(shi)度較大的(de)冬季，往(wang)往(wang)可監測到硫(liu)酸(suan)鹽濃(nong)度暴增的(de)現象(xiang)。這(zhe)些高濃(nong)度的(de)硫(liu)酸(suan)鹽，主要來(lai)源于大氣(qi)中的(de)二氧(yang)化硫(liu)。

不是說氨嗎，與二氧化硫有什么關系？

中科院大氣物理所(suo)研究員王(wang)躍(yue)思(si)解釋道：“1體積水(shui)能(neng)溶解700體積的(de)氨，這意味著當大氣濕度(du)增高時(shi)，氨更容易與水(shui)進行反應，水(shui)又吸(xi)收了二氧化硫(liu)和(he)二氧化氮，變成液(ye)相的(de)亞(ya)硫(liu)酸(suan)和(he)亞(ya)硝(xiao)(xiao)酸(suan)。在合適(shi)的(de)氧化反應條(tiao)件下，亞(ya)硫(liu)酸(suan)、亞(ya)硝(xiao)(xiao)酸(suan)就會轉化成硫(liu)酸(suan)、硝(xiao)(xiao)酸(suan)，與氨發(fa)生中和(he)反應，生成顆粒(li)態的(de)硫(liu)酸(suan)銨、硝(xiao)(xiao)酸(suan)銨，成為了PM2.5。”

PM2.5就(jiu)這樣和氨產(chan)生了(le)連(lian)接，而需要引起(qi)重視(shi)的是(shi)，在近20年時間(jian)里，我國是(shi)氨排放(fang)大國。

中國(guo)農業大(da)學資(zi)源(yuan)與環境學院教授、國(guo)家(jia)大(da)氣重污(wu)染(ran)攻關聯(lian)合(he)實(shi)驗室首席專家(jia)劉(liu)學軍告訴記者，最新的(de)排(pai)放清單結果顯(xian)示，2000年-2018年，我國(guo)氨(an)排(pai)放基本穩定在950萬(wan)噸(dun)-1100萬(wan)噸(dun)之間，2005年達到峰值。2018年排(pai)放990萬(wan)噸(dun)左右，其中來自(zi)農業的(de)氮肥施用和(he)(he)畜禽養殖的(de)貢(gong)獻(xian)分(fen)別約為30%和(he)(he)50%，其余(yu)20%來自(zi)土壤本底、生物質燃燒、人(ren)體(ti)排(pai)泄、交通源(yuan)和(he)(he)城市廢(fei)棄(qi)物排(pai)放等。

根(gen)據我(wo)國統計年(nian)鑒的(de)數據推算，2020年(nian)我(wo)國氨排放仍(reng)維持在960萬噸左右，約為歐美國家排放總量(liang)（二(er)者(zhe)之和）的(de)兩倍。

“目(mu)前，京津冀地區氮沉降每平方公里每年達6.1噸(dun)。”王躍(yue)思說。這(zhe)意(yi)味著，由(you)于土壤鹽堿化嚴重(zhong)，大氣(qi)中的氨含(han)量多于酸(suan)性氣(qi)體。只要還有酸(suan)性氣(qi)體排放，就有足量的氨隨時等待與之發(fa)生(sheng)反應，生(sheng)成源源不斷的顆粒(li)物。

農業氨從霧霾深處走到明處

在中國(guo)知網將“氨排放(fang)”作為(wei)檢索關(guan)鍵詞可(ke)以發現，我國(guo)的氨排放(fang)研究最早可(ke)追(zhui)溯到上世紀90年代，起步(bu)并不算晚(wan)。

但(dan)直(zhi)到霧霾(mai)成因機(ji)理明晰后，氨排(pai)放在環境污染中(zhong)的(de)“推手”角(jiao)色才逐(zhu)漸(jian)浮出(chu)水面(mian)。那(nei)么此前，研究氨排(pai)放主要側重于解決什么問題？

眾所周知，氨是(shi)化(hua)(hua)肥工業和基(ji)本(ben)有機化(hua)(hua)工的主(zhu)要原料，氮(dan)(dan)元(yuan)素(su)在植(zhi)物生(sheng)長中的作(zuo)用(yong)不(bu)可或缺，能夠增加葉綠素(su)，促(cu)使樹木(mu)生(sheng)長茂(mao)盛(sheng)。過去，我國研究氨排放主(zhu)要側重(zhong)于解決(jue)農業生(sheng)產（包括(kuo)農田和養殖業）中氨揮發損失定(ding)量化(hua)(hua)、優(you)化(hua)(hua)施肥、提高氮(dan)(dan)肥高效利用(yong)效率與減少氨排放等問題。

一言以蔽之，就是(shi)怎(zen)樣(yang)將化(hua)肥(fei)利(li)用率最大化(hua)。

“我記得1997年(nian)前后，中國(guo)科學(xue)院南京土壤(rang)所的(de)朱兆良(liang)院士組織國(guo)內(nei)專家寫過一個報告，很(hen)重要(yao)(yao)的(de)一個結論(lun)就是如果把不合理的(de)過量施氮降下來，可以(yi)為農(nong)(nong)民(min)節(jie)省(sheng)幾百億(yi)元的(de)投入成本(ben)，并避(bi)免造成上千億(yi)元的(de)生態(tai)環(huan)境代(dai)價，其中農(nong)(nong)田(tian)氨排放是農(nong)(nong)田(tian)氮損失的(de)重要(yao)(yao)途徑。”劉(liu)學(xue)軍說。

霧霾問題(ti)出現之后，研究重點放在(zai)氨排(pai)放的大(da)氣環境（包括氨沉(chen)降與二次顆(ke)粒物）與人體健康效應等方面，也開展了一些(xie)農業氨減排(pai)的技(ji)術列單以及在(zai)典型地(di)區（如河(he)北省(sheng)邯(han)鄲市）農業氨減排(pai)區域落地(di)等工作(zuo)。

今年，浙江大學教授谷保靜和北京大學研究(jiu)員張(zhang)霖團(tuan)隊(dui)等(deng)，在Science上合作發文(wen)，發現在全球尺(chi)度同樣(yang)減(jian)(jian)排50%的情(qing)景下，減(jian)(jian)氨(an)(an)的費效(xiao)比遠高(gao)于氮氧化物減(jian)(jian)排。因此，未來(lai)氨(an)(an)減(jian)(jian)排空間較大。

“目前，氨(an)排放(fang)研究(jiu)(jiu)領(ling)域的(de)難點(dian)主要有(you)兩方面(mian)，首先是如何精(jing)(jing)準溯源，新的(de)研究(jiu)(jiu)表明城(cheng)市地區(qu)非農業源氨(an)排放(fang)被低(di)估，但如何精(jing)(jing)準溯源這些(xie)氨(an)排放(fang)源是未來氨(an)研究(jiu)(jiu)領(ling)域一個很大(da)的(de)挑(tiao)戰。”劉學(xue)軍表示。

其次是(shi)氨(an)排(pai)(pai)放(fang)的(de)精準控(kong)制。在排(pai)(pai)放(fang)源清晰的(de)情(qing)況下，如(ru)何實(shi)現農田和(he)養殖(zhi)業等氨(an)排(pai)(pai)放(fang)的(de)精準管控(kong)，也(ye)是(shi)研究工作的(de)重中之重，即如(ru)何使得各種氨(an)的(de)減(jian)排(pai)(pai)技術真正落地，具(ju)備可操(cao)作性（成本低(di)、操(cao)作簡(jian)便易行）。尤其在目前碳達(da)峰碳中和(he)背景下，如(ru)何同時實(shi)現氨(an)排(pai)(pai)放(fang)控(kong)制與溫室氣體(ti)減(jian)排(pai)(pai)或土壤增碳有機結合(he)，是(shi)未(wei)來一段(duan)時期的(de)新挑戰(zhan)。

未來的減排路徑

讓我(wo)們回(hui)到《意見》中定(ding)位的“京津冀(ji)及周邊地區(qu)”，即華(hua)北(bei)平原。

華北平原(yuan)面(mian)積(ji)為31萬平方公里，其(qi)中耕地(di)面(mian)積(ji)約(yue)占(zhan)全(quan)國耕地(di)面(mian)積(ji)的(de)23%，是我國玉米、小麥(mai)等糧食作物的(de)主產區。據清(qing)華大學(xue)開發的(de)中國多(duo)尺度排放清(qing)單模型分析，華北平原(yuan)2017年的(de)氨排放量約(yue)占(zhan)全(quan)國氨排放的(de)23.7%，氨濃度高(gao)于其(qi)他地(di)區。

造成這(zhe)一問題的(de)根源，在于華北平原典(dian)型的(de)小(xiao)農戶經營模式。

近(jin)年來，由于農業生產利潤低，農村勞(lao)動力向城市輸入，農戶對農田管(guan)(guan)理(li)愈加忽視，形成(cheng)高氮(dan)投(tou)入和管(guan)(guan)理(li)粗放(fang)的狀(zhuang)態(tai)，造成(cheng)施肥后大量(liang)的氨揮發損失。

為破解這一難題，2019年以來，中國農(nong)業大學院(yuan)士團隊專家和心(xin)連心(xin)肥(fei)料(liao)公司成員作為技術支撐(cheng)，在(zai)河南(nan)省(sheng)曲周縣(xian)開展了“農(nong)業面源污染治(zhi)理減少(shao)農(nong)業氨排放(fang)”的試(shi)點(dian)工作。通過在(zai)小麥上施(shi)用新型肥(fei)料(liao)——含脲(niao)酶抑制劑肥(fei)，1.6萬畝試(shi)點(dian)田(tian)共(gong)節肥(fei)28.1%，降低(di)氨排放(fang)47.8%，增產9%。

作為試點工作的重要(yao)成員之一，劉學軍表示(shi)，這一模式可(ke)以在華北地區大面積(ji)推(tui)廣，前提是短期內需要(yao)給農戶(hu)提供一定的政府補(bu)貼，以減輕(qing)農民的負擔（因為含(han)脲酶抑(yi)制劑(ji)肥價(jia)格稍高于(yu)普(pu)通尿素）。

當(dang)然，由于其肥(fei)效高，施肥(fei)量可(ke)以比農民傳統推薦量低(di)15%-20%。這樣一(yi)來(lai)，肥(fei)料實際成(cheng)本的(de)增加非常(chang)有限。從長遠來(lai)看，隨著新型(xing)肥(fei)料生產規模的(de)擴(kuo)大，成(cheng)本也會趨(qu)于降低(di)，肥(fei)料補貼可(ke)以逐步取消(xiao)。

那么，《意見》為何將重點放在大型規模化養殖場？

“嚴格意(yi)義上來(lai)(lai)說，大型規模(mo)(mo)化(hua)養(yang)殖(zhi)場(chang)屬于點(dian)源，相對容易采(cai)用(yong)新技(ji)術(shu)來(lai)(lai)控(kong)制氨(an)的(de)排(pai)放。可以從飼料配方(fang)優(you)化(hua)，如采(cai)用(yong)低蛋白(bai)配方(fang)，飼養(yang)舍結構優(you)化(hua)，有機肥密閉管理等環(huan)節實現氨(an)的(de)減(jian)排(pai)。”劉(liu)學軍認為，京津冀及周邊地區大型規模(mo)(mo)化(hua)養(yang)殖(zhi)場(chang)由于有較強(qiang)的(de)經(jing)濟實力，一些(xie)氨(an)減(jian)排(pai)技(ji)術(shu)有望在(zai)這些(xie)養(yang)殖(zhi)場(chang)（如德青源集團(tuan)）得以優(you)先應用(yong)，具有很強(qiang)的(de)示范性和可操作性。而且5%的(de)氨(an)減(jian)排(pai)目(mu)標相對容易實現。

需要指出的是，目前養殖場氨減排效果(guo)的精(jing)準(zhun)評(ping)估(gu)仍有一定技術(shu)困(kun)難。相對而言，監測養殖場內外大(da)氣氨濃度變化相對較為容易。

相關鏈接

“十三五”期(qi)間尤其是2017年(nian)啟動國家(jia)大(da)氣(qi)重污染(ran)成(cheng)因與治(zhi)理重大(da)專項以來(lai)，我國在“2+26”城市和其他一(yi)些地區(qu)開(kai)展了農(nong)業氨(an)排放(fang)研究與強(qiang)化治(zhi)理等方面的工作。

1中國(guo)科學院遺傳與發育研究所農業資源利用(yong)中心在太行山山前(qian)平原，如河北省石家莊(zhuang)市欒城(cheng)地區，選取小麥(mai)和玉米開展(zhan)機械分層(ceng)施肥技術，實現大面(mian)積（累積10萬畝）氨減(jian)排的示范(fan)與應(ying)用(yong)，取得了平均減(jian)氨40%-50%的效果。

2中國農業大(da)學研究團隊通過與(yu)德(de)國巴斯夫(fu)公司和國內心連心公司合作，采用新(xin)型脲酶(mei)抑(yi)制劑在(zai)華北(bei)平(ping)原的典型農區進行了農田氨減排(pai)示范及效果(guo)評估，取得了良好的效果(guo)。

3北京(jing)市(shi)從2008年(nian)北京(jing)奧運會以來采取(qu)的大氣治(zhi)理措施尤其是機(ji)動車限行的策略也在一定程度上實現(xian)了城市(shi)氨排放控制，助推大氣污染治(zhi)理。

這些成功經(jing)驗可(ke)以歸(gui)納為兩點：

①農田主要控制(zhi)施(shi)肥(fei)(fei)量，優化肥(fei)(fei)料產品(pin)，改進施(shi)肥(fei)(fei)技術（機械化深施(shi)或(huo)水肥(fei)(fei)結(jie)合）。

②養殖業采用低蛋(dan)白(bai)飼料(liao)配方、飼舍結構優(you)化、糞尿密閉(bi)管理，有機肥深施入(ru)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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